老夫人勃然大怒，“你没打北周帝的脸，可你打了皇族和苏家的脸，也打了你自己的脸！当初嫁给宇文吉，苏家上下也无人强求你！”
“老夫人，您总算是说了一句公道话！”
陈惠姝怒绷着脸，夸张地掐着嗓子不敢恭维地冷笑两声。
“您这孙女入我们皇族的门，便是太上皇赐封的北周皇后，谁敢不尊不敬她，吉儿也是不依的。
好好一对儿夫妻，被人算计了，拆分了，如今清璃视我们吉儿如仇敌，吉儿想来看她，又怕适得其反。
明眼人都看得出，这是有心人算计他们小两口，乱北周的民心。
清璃本是完璧似的女子，从前被人玩弄了感情，都是过去的事，我这当婆婆的和吉儿都可以不予计较。
她当了皇后，理当恪守女德，对夫君从一而终，如此突然和离，被史官记入史册，不只抹黑苏家一笔，也抹黑皇族一笔……后世子孙提起来，都会笑苏家出了这么一位被判和离的皇后。”
老夫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，就突然落下泪来。
“的确，璃儿是被判和离的皇后！这标记，势必要跟随她一辈子了。”
清璃视线在祖母和陈惠姝之间流转，看不出祖母到底是站在哪一边，心
里更是隐隐闷了满腹的怒火。
“清璃清楚地记得，当初若不嫁，皇族便判爹娘死罪，祖母哭嚷着无颜面对列祖列宗。
从前与清璃相爱的男子，迎娶别的女子为妻，清璃不把自己嫁出去，也会被人戳脊梁骨，到时丢了苏家的脸，苏家里外都将围攻清璃，爹娘也抬不起头做人。
清璃与宇文吉的一场婚嫁，本是一场三方共赢的交易，太上皇得偿所愿，清璃救自己救家人，宇文吉保住自己的疆土和帝位，清璃自认，并不亏欠任何人。”
老夫人阖眼一叹，却顷刻间泪如雨下……
陈惠姝要驳斥清璃，见老夫人突然如此悲恸，忙改口道，“清璃，瞧瞧你把你祖母气的，与我一起回了皇宫，你祖母何至于如此难过？！”
整个厅堂静得死寂，苏世云和缎瑶都没有开口，两人只等着清璃决定。
清璃委实不忍看祖母难过，跪行到美人榻前，摸出丝帕，给她轻按了按脸上。
“婆家先把孙女推出来在先，这错孙女没有必要背负，苏家也不必背负，您老若是觉得无颜面对祖宗，孙女现在就陪您去祖宗那边说理。”
陈惠姝匪夷所思地嗤笑，“清璃，你这是为了拒绝哀家，要拉着你的祖母一起
死吗？”
“祖母既然怪责我，我也没别的法子，只能以死谢罪。太上皇既然赐了和离，清璃是没胆子忤逆的。难不成太后娘娘您和宇文吉都敢忤逆太上皇？！”
陈惠姝自然是敢忤逆的，今日她此来，便正是要忤逆那份圣旨。
却，苦口婆心地劝说了这么久，苏世云和缎瑶竟是喝茶的喝茶，吃糕点的吃糕点，全然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。他们不说话，清璃断然不会跟她走的。
陈惠姝气怒交加，忍不住就咆哮道，“苏清璃，你既然敢选择死，为何不干脆承认了，那石猛就是宇文恒伪装的？”
清璃见祖母垂着眼皮不吭声，竟是默许了陈惠姝如此质问，心头不禁一阵锥心刺骨的恶寒。
“宇文恒在何处，清璃从未见过。那石猛就是面目狰狞的杀手，如家上下都见过，如妃也亲眼见过，宇文吉更是亲手把清璃给了那样一个人。太后娘娘不信，可以去问一问那些见过石猛的人。”
“你当我抓不到你偷情的证据么？你当着我北周皇后，心里惦记着南周帝，太上皇决意拿你补偿我吉儿，绝容不得你这样欺上瞒下！”
陈惠姝怒声命令，“来人，给哀家搜锦华阁，搜整个苏府，就算挖地三
尺也把皇后私藏的野男人给哀家挖出来！”
“陈惠姝，你可是备了两个脑袋，竟骂朕是野男人？！”
院子里，突然传来沉厚威严的男子声音，让正胜券在握的陈惠姝陡然见鬼似地，望着门外苍白了脸色。
听出这夹杂着沉厚声音来自宇文恒，清璃疑惑转头，起身冲到门口，就见宇文恒骑马率领两队士兵进了大门……
顷刻间，整个院子都被南周的金甲士兵占领，尖利的刀剑出鞘，将陈惠姝带来的宫人驱赶成一小簇，包迅速围起来。
苏世云忙出来门槛，挡在清璃身前，“宇文恒，你要干什么？”
镶着铁蹄的黑色骏马，在院子里狂肆绕着圈子，踩着庭院石板路之间的泥土处，踏出一个一个深深的印子……
宇文恒骑在马背上，淡看苏世云身后的清璃一眼，却压根儿没有下马的意思。
他周身凝着一股狂冷的杀气，俊颜在祥云飞龙的头盔之下，肃冷魔魅，仿佛换了一个人，眼底没有半分温情。
“整个京城已经被朕的人包围，御平王的两千人马，也被朕拦截在了两百里外，御平王还莫多管闲事的好。”
清璃望着他，不禁怀疑自己认错了人。
可，那铠甲，靴子，龙袍……的
确是放在锦华阁橱柜里的那一套。
她又从父亲身后站出来，“宇文恒……我们谈一谈吧！”
宇文恒却仿佛没有听到她近乎恳求的话，冷声命令，“把这院子里的所有人等，都给朕拿下！”
苏世云勃然大怒，这就要出手，却一股真气不等打出去，左手就被缎瑶扣住，右手则被女儿紧紧扯住……
“爹，您别怪他，我找他谈，我相信，他就算再冲动，也断然不会滥杀无辜。”
陈惠姝早就被吓得站不住脚跟，“哼哼，不会滥杀无辜？他已经不是从前的宇文恒，他是野心勃勃的暴君，屠杀三千人那一回，他可是半个时辰不到就杀完的，今日他定是来杀我们的！”
宇文恒冷笑道，“的确，朕今日是来杀人的！第一个，便是杀你陈惠姝！”
陈惠姝吓得直接躲进了厅堂里面，扯了自己的贴身宫女到近前，“从后窗去后院，打侧门出去，快去给皇上报信！”
宫女爬上窗台，却一开后窗，迎面一个士兵的刀尖逼面袭来。
“不要杀我——不要杀我——我不想死！”她慌得惊叫，整个人在窗台上失了平衡，当即仰摔在地上。
清璃正要进入厅堂去看，就见陈惠姝正被两个士兵押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