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吉却温柔拥住她的腰际,宠溺地宽慰道,“皇后不必太尽心也能当好,有朕的宠和爱——就够了!”
清璃只得扬起唇角,眉心却悚然,“皇上对我真好!”话说完,自己反而不由得一阵咬牙切齿。这人t不秀恩爱,会死会发臭是不是?
“这是当然。”宇文吉淡淡微笑,右手时刻护在她的后腰上,左手托在她的手腕下,佯装一派从容内敛,心里却比所有人都紧张。
他怕这场婚礼是个斩杀他的圈套,怕自己有来无回,更怕怀中的女子陡升变故逃离开,让他孤立无援。
所以,他拥着她,亦是得了一个最好的盾牌。
就算宇文启胤不顾清璃的死活,苏世云,缎瑶,鹿骁,邢扎,也绝对不会让清璃有事……当然,还有宇文恒。
他忍不住又回头望了一眼,正见宇文恒站在门槛外,九福拿了被宁婵儿牵着的红绸结,强硬塞进他手里,他只是僵着身躯,望着清璃的脊背,死不瞑目般怒睁着眼睛。
“朕着实没想到,皇后对自己的旧爱这样残忍。”
她残忍么?怕拖累了宇文恒的声誉,怕连累他,她申明了不嫁给他,她的婚姻大事,也被人当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和笑料,大家都在揣测,她很快就成为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。而宇文恒与她藕断丝连,不亦乐乎。
如今是真的断了而已,更何况,是他先与宇文绝烟订婚,又与宁婵儿订婚,还迎了苏雅媚为良娣……
残忍的不是她!
“皇上不必担心,因为从现在起,皇上不会是臣妾的旧爱。只要皇上不主动休了臣妾,臣妾也绝不会让你成为旧爱。”
宇文吉皮笑肉不笑的骇笑,“这话,朕爱听!但愿洞房花烛夜时,皇后不要让朕睡在地上就好。”
清璃侧首看他一眼,不禁觉得这金龙长毯太过长了些,一
路走下来,竟容得他们吵一场架的。
“皇上不用睡在地上,臣妾用毒草为皇上编了一张帝王榻,皇上睡在上面,定能长眠不醒,从此无忧!”
“呵呵呵……皇后这玩笑真好笑。”
“皇上是知道的,臣妾是个认真的人,从来不善玩笑。”
清璃却不是不知他在怕什么,“皇上笑得这样勉强,是怕自己死在这里么?”
“有皇后在朕身边,天塌下来,朕也不怕!”
清璃莞尔,“若是皇上后悔,可以马上飞走逃婚,皇上的轻功,还是足以应付这里的护卫的。”
宇文吉摇头,“皇后也是了解朕的,朕宁死,也不做赔本的买卖!”
“这就好!否则,清璃若是被新郎丢下,恐怕只能站在这里,看宇文恒和宁婵儿成婚了。”
“你放心,朕一辈子不会丢下你!”
“一个女人,若相信男人的许诺和誓言,是最愚蠢的!”
两人在丹陛下站定,百官与皇亲国戚们,也都早早入席相携坐了。
丹陛之上,太后与皇帝相视而笑,不禁为此刻的安宁欣慰许多。
宸妃陪坐在宇文启胤身边,俯视着宇文吉身边的清璃,却眼神异常复杂。
差那么血滴子大的一丁点,苏家就被连根拔起了,没想到,苏清璃竟凭一己之力,扭转乾坤,且这心思用的光明磊落,大开大合,叫人措手不及。
宇文绝烟,宁婵儿,苏雅媚……甚至于她慕容瑚本尊,这等惯于耍卑鄙手段之人,都是不及她的。
这女子,留在身边,心不能安,瞧着她做了别人的儿媳,却着实的割肉一般,心疼妒忌得生不如死。
宇文吉得这么一位厉害女子,得苏家,亦是如虎添翼了!
宇文恒和宁婵儿随即自后面进门,慕容瑚就越看越觉得那儿媳不顺眼。
宁婵儿也不算矮的,这会儿,却生生比皇后打扮的清
璃矮了大半截,且胖了几分似地。
再看她的宝贝儿子,仿佛睡眠不足,脸色惨淡,无半分成婚的喜悦,亦是生生被宇文吉那一脸春风得意比了下去。
虽然隔着遥遥一段距离,清璃皇后喜服的冗长后摆,却直拖曳到了宁婵儿的足尖处,一只巨大的凤凰与那高挑秀美的脊背上,腾于火红的祥云间,似浴火重生,震慑整座大殿,凝聚了所有人的目光。
慕容瑚忽然忍不住,抓住了宇文启胤毫无知觉的手臂,低声道,“皇上,臣妾担心恒儿想不开,要不然,这场婚礼先取消……”
宇文启胤嘲讽斜睨着她,没有说话,也无法说话。
太后在凤椅上看了眼儿子的神色,笑道,“宸妃,你这是开玩笑呢?吉儿是北周帝,清璃是御平王郡主,你若给恒儿和宁婵儿取消婚事倒没什么,可不要取消吉儿和清璃的才好。”
“可是太后……”
太后一眼洞穿她的心思,“你若是觉得清璃比宁婵儿好,已经晚了!”说完,她朝主持婚礼的礼部尚书宁万里摆了下手。
宁万里宣读了宇文启胤早就写好的一长篇婚礼贺词,随即便是,“一拜天地……二拜高堂……夫妻对拜……礼成!”
宇文恒不知自己是如何拜完堂的,刚刚站起身来,就注意到百官都随着宁万里的一个“起”字,都站起身来,然后,又是一个“拜”字。
“恭喜北周帝后成婚大喜,万岁万岁万万岁!”
宇文恒实在没觉得这事儿有什么好恭喜的,却见宁婵儿也被喜娘们扯着跪了下去,唯独他,鹤立鸡群,异常突兀。
九福忙道,“太子殿下,跪拜兄嫂,不委屈您!”
宇文吉却宽和地摆手,“九福,别勉强他,九弟素来是瞧不起朕的,让他跪朕和清璃,可是折煞他了!”说着,他环住清璃的肩,“皇后,
朕不计较,你也别计较哈!”
“是,臣妾遵命!”
宇文恒却还是双膝跪下去,却道,“若是我这一跪,能让你心里舒坦些,我不介意多跪几次!”
宇文吉微愣,看清璃。
清璃亦是听出这话他是说给自己听的,“好啊,本宫会与皇上在这里陪伴太后多住些时日,那就辛苦太子殿下和太子妃每日前来,晨昏定省吧!”
宇文吉忙笑道,“皇后,这可是委屈九弟和弟妹了,咱们不能当坏人呐!”
“别人能当坏人,臣妾凭什么不能?皇上说宠爱臣妾,难道都是假的?”
“呵呵……朕……”
宇文恒怒绷着脸说,“好!恒,定每日晨昏定省,为兄嫂请安!”
“瞧瞧,太子殿下如此乖巧懂事,弟妹也会学着的!”清璃说着,忙上前虚扶了宁婵儿一把,“弟妹,快平身吧!”
太后忙道,“好啦,好啦,以后都是一家人啦,就应该恪守规矩和礼仪,和睦共处。九福,你把新娘子都送回洞房,不得有误!咱们酒席也准备多时了,别让众位爱卿们等着!”
于是,九福忙带着喜娘和宫女们先扶着清璃出去,她袍服彻底离了大殿的门槛,宁婵儿才被扶出去。
行至宫廊下,宁婵儿在红盖头下,看着眼前不断挪移的凤凰锦袍边沿,越看越气,一想到每日那晨昏定省,不禁就想问一句“凭什么”。
“苏清璃,站住!我有话与你说。”
九福脚步一颤,差点栽在地上,紧张地忙转头看清璃,“皇后娘娘……”
清璃已然停住脚步,对身侧的玄素道,“谁这样大胆,竟直呼本宫的名讳?”
玄素忙大声的道,“回主子,是太子妃宁婵儿!”
“如此以下犯上,你去,给我掌她的嘴,三十下,一下别少!”
“是!”玄素这就过去。
九福握着拂尘,不敢怒,也
不敢言,手脚直哆嗦。
清璃则气定神闲,搭着宫女的手,冷扬着螓首,优雅转身,冗长的裙摆,仿佛在溪流拐角处婉转的流水,惊艳依旧。
她轻抬戴着镂花护甲套的手,撩开眼前的金珠,将宁婵儿那一张恐慌的惨白的脸儿,尽收眼底。
宁婵儿眼见着玄素上前,忙呵斥身侧的宫女们,“她要打我,你们还不阻止?难道非要逼我喊人吗?”
玄素上前,一掌打在她脸上,“你大可以喊!且看一看,你喊了人来,是说你大不敬,还是胆敢斥责我们皇后娘娘?!”
宫廊下的护卫都战战兢兢,听着那一声一声的啪啪啪……听得毛骨悚然。
刚打到二十下,宁婵儿就忍不住嘶叫出声,“太子殿下,救命啊——苏清璃要杀人啦!”
殿内,两个新郎官这就要冲出门,慕容瑚忙站起身来,“你们别去!大家都等着你们喝喜酒呢,我去看看!毕竟我是当婆婆的,也有资格管教儿媳!”
太后深吸一口气,点了下头。
慕容瑚便着急地起身出了宫殿,缎瑶也有些坐不住,和苏世云相视一眼,忙起身跟出去。
慕容瑚一到廊下,就见宫女、喜娘和护卫们跪了满地,宁婵儿红盖头被玄素踩在了地上,一张脸早就被掌掴的肿了,脸上妆容也哭得乱花成一团。
“玄素,给本妃住手!”
玄素却没停,一下一下,愈加狠戾凶猛,直打得宁婵儿口鼻出血,眼前乌黑……
慕容瑚着实没想到,她竟不把自己放在眼里,不禁勃然大怒,“清璃,你身边的人,便是如此不守规矩么?”
“您错了,我们家玄素做事是从不出错的,是你的儿媳,大逆不道,直呼我苏清璃的名字,还叫我站住!”清璃见母亲在慕容瑚身后严肃地摇头,方才说道,“玄素,罢了!本宫给宸妃这个面子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