鹿骁佯装忙碌地拿了酒壶斟酒，却手忙脚乱洒了大片，酒香顷刻间弥漫开，熏得他俊颜在月光下愈红。
“是……是……宇文滢。”
“哈！宇文滢！”
清璃拿起托盘上的酒盅，兀自干了一杯，脑海中想象出一番霸道公主勾引羞涩将军的戏码。
好戏啊！可惜，她错过了鹿骁那一番窘境。
“恭喜鹿兄，这桃花终于开了！”
说着，她捏了两片牛肉，递给身侧的金钱豹。
“皇帝，你开不开心呐？我们家鹿骁哥哥，要成婚了呢！”
豹子朝着鹿骁轻巧低鸣，“neow！”
“哈哈哈……皇帝也为我们的鹿骁哥哥欢喜呢！”她开心地摸了摸豹子毛茸茸的大脑袋，把它揽在怀里，和豹子一起看着鹿骁，“我们鹿骁哥哥当新郎官，一定比现在更好看！”
鹿骁忙给她夹菜，见她竟不但不难过，反而欢喜，莫名地松了一口气，却又忍不住失落。
若是宇文恒迎娶别的女子，恐怕她会痛不欲生吧！
“公主与我只是立了契约。她知道我爱的人是你。”
“我爹到处嚷嚷，你是他养给我的女婿呢……这件事，宇文滢知道，倒也不新奇。”
鹿骁若有所思地点头，早知她看透了一切。
清璃又道，“眼下，公主再不嫁，势必要被宸妃安排嫁入巴图族。”
“所以，她让我来问你，你是否还想嫁给我，若你不嫁，她就嫁我，暂且过了这一关再说。”
鹿骁眼神深沉地看着她，等着她的答案。
清璃却歉然笑了笑。“婚姻大事，岂能如此鲁莽？我爹怎么说？”
“义父说，我娶公主不亏。贤妃身世可怜，身后无权势可依附，将来成婚，也无后顾之忧。”
“那就娶！当了驸马，宇文皇族总不至于亏待了你。爹扶养你长大，不过也是希望你
能出人头地。宇文滢心地善良，又嫉恶如仇，她配得上你。贤妃精神也见好了，人也不错。”
鹿骁点头，“我们定了计划，三日内成婚！明日一早，我们就……”
清璃不想再听下去，今晚她很开心，不想在听任何阴谋论。“不管怎么样，你们很般配。”
真的好么？
鹿骁却欲哭无泪，贪恋凝视着她绝美的脸儿，无奈地提醒道，“璃儿，我若成了婚，我们就再不能这样痛快地喝酒了，你若有事，我也再不能第一个冲到你身边保护你……我成了公主的驸马，身上等于加了一条锁链！”
“你带着宇文滢一起来，我们三人一起喝，岂不更热闹？至于我身边，我还有佟悦临，大不了，我再把邢扎要回来，或者再去寻一个更厉害的护卫来，你不用担心我……至于这锁链，我们都会有一条，你娶宇文滢是好的，我却还不知该嫁给谁。”
鹿骁心里的痛再也压不住，突然俯首凑近，大掌捧住她的脸儿，霸道吻在她唇上。
“你怎么可以这样绝情？你怎么可以对我一点都不留恋？你明知道，只要你点头，我们就可以成婚……”
清璃圆睁着凤眸仰视着他痛苦到狰狞的俊颜，身子顿时僵住，唇间淡淡的酒气被吮了去，脑子也懵了……
远处一群唱歌的巴图护卫都看过来，美妙的歌声又断了。
不远处，有杯盘突然坠地。
清璃听到一瘸一拐的脚步声，慌得忙推开鹿骁，转头望去，果然，一抹高大的龙袍身影，一瘸一拐地绝然远去。
她忙起身奔过去，发现摔在地上的，是她最喜欢的八宝粥，还有宇文恒喜欢吃的鹿肉，另外还有两盘小菜和一壶葡萄果酒。
鹿骁懊恼地叹了口气，见她迟疑良久，又返回来坐下，不禁尴尬地抚了抚嘴巴，沉
声道，“怎么不去追？”
“我已经帮不了他了，再留在他身边，只会招惹宸妃厌烦，也只会拖累他，不如……趁此机会，让他恨我。”
清璃兀自斟酒，又仰头饮尽，突然就道，“你吻技不太好，多找公主练练吧！”
“噗——”鹿骁一口酒喷在地上，“真的很差？”
清璃不客气地点头嗯，“明天我画图给你，好好学。还有，洞房花烛夜，别给我们苏家丢脸，我多找几本书给你看，若实在不行，我给你配点药吃了。”
鹿骁哭笑不得，刚才他就说了，他和宇文滢之间，只是立了一纸契约，这丫头竟然一厢情愿地当了真！
“我鹿骁此生能认识你苏清璃……当真是三生有幸！”鹿骁忍不住咬牙切齿地讽刺。
清璃淡然举着酒杯，碰了下他的酒杯，“若我上辈子认识你就好了，或许，我们都不会这样痛苦。”
鹿骁这才发现，她话里还藏着一个莫恒。
清璃不知自己如何返回寝帐的，睁开眼睛，就见宇文恒坐在寝帐小窗前的桌案前，批阅奏折。
外面天已大亮，桌上还亮着两盏夜明珠小灯，他龙袍还是昨日的骑装，整整齐齐，在晨光里溢彩流光。
那双琉璃似的瞳仁，始终没有看过来，似有些疲累，仿佛是一夜未眠。
听到她起身时悉悉索索的声音，他笔尖只是微顿了一下，话也没说。
清璃下床才发现，昨日她一身衣袍被丢在了地上，而且异常脏乱。
她直接迈过几件袍子，兀自弄水洗漱。
站在一人高的镜子前，脱了睡袍，发现自己一身惨淡，手肘上，还有几处淤青，仿佛是和谁打过架。
昨晚，她好像喝多了……不，不是喝多，是喝醉了……
不敢多想，她忙从衣柜里寻了一件樱花粉的锦袍，梳了寻常的斜
髻，因还要给太后请安，便略施了些脂粉，在唇上点了粉紫色的蜂蜜唇彩，抿了抿唇……
脑子里鬼使神差地又浮现昨晚的一幕，她对着镜子回过神来，就发现宇文恒不知何时，竟站到了背后来。
她惊得一颤，忙要转身行礼，肩膀上落了一双大手。
“殿下……有何吩咐？”
宇文恒审视着镜子里绝美的面容，顿时想到京城那座皇宫的御花园……
御花园里，有一片湖，夏日里碧绿的荷叶似翡翠，叶间开绽的粉红荷花一尘不染娉婷婀娜。
此刻的她，就像极了那荷花，美好如梦，遥不可及，也让他心里阵阵犯疼。
“昨晚，母妃多喝了几杯，让宁婵儿挨着我坐的，除此之外，我没怎么样。她表演了在街头学来的杂耍，母妃和皇祖母都看得很开心，仅此而已。”
“我听宫女们议论了不少，很精彩。”
“宫女们议论？议论了什么？”
“议论说我这苏六小姐应该哭死了！”
“我和宁婵儿一句话都没说，你至于哭死么？”宇文恒蹙眉叹了口气，“你和鹿骁的事，是不是也应该解释一下？”
“就是你看到的样子，我们……吻了对方。”
“若是为了报复宁婵儿坐在我身边，此事本宫不予追究。”
“多谢太子殿下宽容。不过，不是报复。鹿骁大概是想留个念想，他要和宇文滢成婚了……”
宇文恒失笑，自后拥住她的腰，下巴搁在她颈窝里，嗅着她一身清香，心情才好转了。“看在你们两个口供一致，本宫饶他不死！”
清璃这才明白，鹿骁昨晚已经替她解释过了。
凭她这还宿醉的脑子，也着实想不到好借口解释昨晚的乌龙……
真不愧是她家义兄，做事这样周全，以后再不能保护她，的确很可惜。
宇文恒见她看着
镜子，突然怔怔地发愣，忍不住弹了下她的脑门。
“哎呀，疼！”
她吃痛一声娇嚷，反而惹得宇文恒心头一跳，鹰眸里也突然蹿出两簇火苗，灼灼望着镜子里的她，环在她腰间的手臂便收得愈紧了几分。
清璃僵着身子，不敢再动，也不敢再开口，与镜子里的他四目相对，心头狂跳着，脸儿顿时涨红。
胸前按下来一只大掌，耳畔传来低柔的问询，“璃儿，你的心，为何跳得如此快？”
“我们……我们不该再这样了……”
“不该？谁说的不该？”他邪魅的声音满是不悦。
清璃很想送他一句，“是你老娘立了规矩你何必装傻？咱们早就该一拍两散了，再不散，你那些老臣该撕了你了……好好地去娶了宁婵儿吧！”
颈侧被缓慢地吻着，她周身力道都散了，凤眸迷醉地微眯，却矛盾地落下两行泪来，视线模糊了清晰，清晰了又模糊，她恨……恨自己在镜子里沉沦得无法自拔的样子，却还是忍不住转身回应他。
不过片刻，两人便衣衫不整地滚到床榻上……
她忽然忍不住，想给他生个孩子。
但是，孩子真的可以有吗？
若是有了孩子，那些人就可以容得下她吗？就可以让她和宇文恒白头偕老么？她的身份就不尴尬了吗？
她似乎，太天真了！
云雨初歇，清璃背靠在宇文恒宽阔的怀抱里，脑子才清醒了，好不容易梳理整齐的发髻却也散了，又得重新梳理。
“恒？”
“嗯？”
“这个时辰，去给太后请安……已经太迟。”
宇文恒察觉她要挪动，便及时松了她。
“今日母妃可能要我和宁婵儿去打猎，大哥、绝天他们也一起，回头我把她安排给绝天就回来，你留在营地，不准乱跑，回头我带你和皇帝去山上赏景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