宇文绝烟不退反进,突然跪行上前,扯住了宇文恒的手腕,“不要,殿下……您原谅绝烟吧!绝烟知错了,再也不敢犯错!”
清璃眉梢微凛,恼怒地盯住她那只手,顿时,自家宝贝被玷污愤怒油然而生。若非一旁阮宏和睿亲王都在,她真想一脚踹上去。
宇文恒甩开她的拽扯,宇文绝烟又声嘶力竭地反扯住清璃的锦袍,眼角上泪花恰到好处地挂着,见宇文恒丝毫不理会自己,泪珠才滚落下来……
“清璃妹妹,你帮我求求殿下……我真的走投无路了……”
清璃着实可怜她,却是可怜她夺人所爱,还能求得瑚口,可怜她自甘卑鄙,换取高位,且丝毫不觉自己贪婪。
如此卑微地求一个男人娶自己,求情敌相助,她苏清璃死一百回也做不来。
于是,她用力扣住宇文绝烟的手,也挤出两滴泪。不就是演戏么,和她拼演技,可是找错人了!
“绝烟姐姐,这是做什么?殿下看着呢,何需清璃求?地上凉,姐姐还是快起来吧!若是能帮,清璃自然是要帮的。”
宇文恒从旁瞧着两人相视而泣,尴尬地唇角冷抽了两下,忍不住拿凌厉地眼神,狠狠地剜清璃。这丫头,是唯恐天下不乱呢?!
宇文绝烟随着清璃地搀扶站起身来,只当她已然答应。心里也嘲讽地笃定,这女子是善良愚蠢的,连赵珺儿、佟悦临、邢扎那样的人她也救,果真是被她几滴眼泪,勾出泪花来……
“清璃妹妹,我亏欠了父王养育之恩,父王又亏欠了那些将士们的信任,他们都是看我能否嫁给殿下才选择立场。若他们知道父王和殿下闹僵,我便只能去嫁给宇文吉……妹妹是与宇文吉订过婚的,最是知晓宇文吉是什么人,一定不忍心毁掉我
的一生吧!”
清璃心中暗笑,这女子既忍心把苏家赶出杭州城,且要置她于死地,她没有什么不忍心的?!
她柔夷微动,反扣住宇文绝烟的手,温柔而坚定地拍了拍,眼眶上分明还是泪花莹莹,唇角却浅扬起来。
“绝烟姐姐此言诧异,宇文吉到底也是皇族,位高权重,一表人才,睿智绝顶,还自立为皇,如论是容貌,还是魄力,都比我心爱的恒,更配得上绝烟姐姐的!”
“咳——”宇文恒为这肉麻的称谓,忍不住咳了一声。
宇文绝烟顿时明白,自己是被耍了。
“清璃,我是诚心求你……你就这样狠心吗?我若嫁给宇文吉,大周的江山就完了,难道你忍心看着黎民百姓受苦么?!”
清璃被扯得身子摇晃,看着她梨花带雨的模样,不禁钦佩这份心思。
这女人厚颜如铁,把自己的事儿,能扣上个“黎民百姓受苦”,果真是当皇后的料!
“绝烟姐姐就不要把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摆出来了,妹妹我都忍不住为你感到矫情了。当初你派五百杀手在城楼前闹事,何曾把百姓安危放在心里?你想从我苏清璃手上索要皇后之位,直说无妨!”
睿亲王不赞同地摇头辩解。
“清璃,这不是索要,我和恒儿之间早有交易——早在他送太后、良妃等人去我的封地,便许诺了,只要我不投靠宇文吉,不伤害皇族的人,他便会册封绝烟为皇后。谁知道,他被你救了,就彻底忘了交易。”
清璃狐疑看宇文恒,忽然想起他一开始入杭州城时,总是躲避她的情景……不过那会儿,宇文绝烟的确也是太后亲自给他订下的婚事,有没有这承诺,也无甚差别。
宇文恒无奈地看清璃一眼,以眼神警告她,不要听信挑拨离
间。他看向睿亲王,眼底却克制不住地沁出一股森冷的杀气。
“皇叔还记得当初的交易呢!本宫立下规矩,自然承认,但是,宇文绝烟伤害了苏家,伤害了皇族。”
宇文绝烟忙争辩道,“苏家不是皇族的人……”
“你何以见得苏家不是皇族?!”宇文恒强冷的眼神刀子似地,凌厉刮在她脸上。
睿亲王忙和气地劝道,“恒儿莫生气,不过,你说苏家是皇族人,的确有点牵强……尤其,苏世云还伤害了皇上……”
“父皇和皇叔的生母——乃是当今太后苏凉玉,而苏凉玉乃是苏家嫡女。睿亲王妃——即养育宇文绝烟十多年的义母,皇叔的嫡妻,亦是苏家嫡女。宇文绝烟如此置恩养于不顾,自然认定苏家不是皇族中人,难道叔父也忘了自己的生母姓甚名谁?!”
清璃忍不住诧异地偷觑宇文恒,乐得看睿亲王被啪啪打脸。
“恒儿说得对,苏家的确是皇族人。”睿亲王心如死灰,一张老脸,顿时涨得紫红。
“皇叔违逆这规矩在前,宇文绝烟给本宫下毒在后,随即又派杀手杀清璃,掀动满城百姓动乱,若非看在叔父和皇婶的面子,如此重罪,我早就命刑部依法处置了你们!”
“殿下,绝烟已然知错,绝烟痛悔不已……”
宇文恒肃冷绷着俊颜,不敢恭维地嘲讽道,“恐怕这样的道歉,无法慰藉已然亡故的将士们。本宫还在忙于派发银两安抚那些死伤者的家人,你们所谓的道歉,便是来本宫面前逼婚?!”
“殿下……绝烟如此,也是为殿下着想。若是父王失去了那些兵马,宇文吉势必会杀过来!我不是危言耸听!”宇文绝烟忙又对清璃道,“清璃妹妹,你是明白人,只要我当上皇后,父王一定竭
尽全力,帮殿下打败宇文吉。”
“我只是苏家六小姐,是御医,我们家不卖皇后宝座,也不是做凤椅的木匠,更无心朝堂,我实在爱莫能助!”清璃淡漠地绝然按下她抓在手臂上的手。
宇文绝烟着实没想到,她竟然冷漠地不管宇文恒和宇文吉之间的争斗。
“清璃,你去求太后,让我嫁给殿下就可以……”
清璃嗤笑,这女人是拿宇文恒当人,还是当一个可以随便抢来抢去的玩具呢?!
“殿下,您能娶这女子么?”
“不能!”宇文恒淡然说完,这就撇下一句“阮宏,送客”,进了内殿。
“恒儿,你再考虑考虑!我带绝烟先回去。”睿亲王朝着内殿嚷了一句,如看一颗拔不出肉的眼中钉,阴沉地怒瞪了眼清璃,就扯了宇文绝烟灰头土脸地出了宫苑。
清璃错愕,望着那对儿父女,气结失笑。
前一刻这人还一副和蔼的长辈模样,这会儿却疯狗一般地狰狞看她……真叫人措手不及!
她忍不住就唤了一声,“皇帝——”
父女俩见豹子突然从东边的花丛里窜出来,忙飞奔出寝宫。
阮宏忍不住笑了笑,“六小姐别放在心上,对于这种人,只当是两只疯狗便罢!”
“疯狗只会咬人,不会害人,把他们比成疯狗,也是辱没了疯狗!”
宫苑外,睿亲王狼狈地坐上肩辇,略正了正头上的玉冠,掸了掸锦袍,咬牙切齿地冷怒到,“绝烟,你可是好样的!竟彻底毁掉了我们的好机会,毁掉了为父筹谋多年的心血!你是知道的,为父身边不容闲人,也不容罪人……”
宇文绝烟早已脸色惨白,急急地忙打断他,“父王看到了,女儿是诚心悔过的,父王放心,女儿一定会当上皇后!”
“罢了!眼
下为父可不想再招惹宇文恒的厌烦,更何况,为父养了不只你一个义女,接下来,且看赵婵儿如何吧!”
赵婵儿?宇文绝烟心头顿时起了一股无名火,赫然想起赵坤除了赵珺儿,还有一个私生女。
“父王,赵婵儿可不像女儿这般自幼在您身边长大,她是赵坤当年和丫鬟生的野种,心思都在赵家!虽说赵家出事之后,她被您收养了,却也是养在宁万里身边,万一……”
“她的心思的确在赵家和宁家,你的心思,你也没有在为父这里!”睿亲王这就威严命令,“起驾,出宫,本王要去宁家一趟。”
苏府,晚宴摆在老夫人的芙蕖院。
因宇文恒在座,氛围异常微妙,似有隐隐暗流轻涌,每个人似都藏了心事,却又藏得极深,看不出什么痕迹。
清璃眼尖地发现,所有的女眷,都穿了异常隆重的宫袍,尤其是苏雅琴,竟与她穿得一模一样。
女子们的盛装打扮,也显得穿着便服的苏佩轩和苏佩恩,略显随意了些。
是以直来直去,且自诩地位最高的孕妇——柔歌,当即便嗔怒她的夫君。
“苏佩恩,你何时才能成熟稳重些?太子殿下在这里,你竟穿着便服出席,你……”
苏佩轩听不下去,“柔歌,佩恩这一身衣裳还过得去!你多管着自己的嘴就好。太子殿下到底是与我们一起长大的表兄弟,这些小事不会太在意。”
“二哥,我还不是希望他能长进些?!当初我在花楼里可是花魁,不知道多少贵胄公子要为我赎身呢!我是奔着当王妃来的……他倒是好,四品就沾沾自喜……”
宇文恒倒是不介意看笑话。
清璃却面红耳赤,唯恐这一家子闹起来,污了他的眼,倒了他的胃口,也因此看不起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