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位黑衣人忙返回来,都拉下黑色面罩,这就换口罩。
清璃不动声色,一眼扫视他们的面容,把他们的长相都记在心里,却着实没想到,一个个竟是这样年轻清秀。
一时间,她脑海中浮现无数部培养暗人杀手的电影,不禁慨叹宇文恒这教导人的本事。
前世,莫恒则是凭丰厚的薪酬和公司雄厚的实力拴住人才的。
在这里,御风堂却不能公告天下,这些个年轻人能被培养得轻功了得便罢了,还有百分百的忠诚,和不卑不亢的气质,委实不简单。
宇文恒到底是怎么做到的?
统领对上她沉静的目光,方知她是借着给口罩,也认清他们的容貌,不禁慨叹这女子之聪颖。
“六小姐若遇到危险,直接吹哨子,我们可立即赶到。”
“好,你们多加小心,若受了伤,就喊我一声,我也赶过去救你们。”
几个黑衣人愣住,不禁相视失笑。
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,不拖累他们便罢了,还救他们?!嗤——
黑衣人散去之后,清璃总觉得背后被人盯着,忍不住朝来的方向回头望。
四处安静异常,并没有人,难道,是她的错觉?!
“是谁在那边?给老娘滚出来!”
魑魅和魍魉忙藏身于浓厚的树冠中,两人相视,着实没想到,一个没有武功的小丫头,竟感知如此敏锐。
清璃等了片刻,忽见一只庞然大物从没膝的草叶间钻出来,绷着的神经才放松下来。
金钱豹腿上,身上,还有她的绷带,走路一瘸一拐的,嘴巴上衔着那半条马腿,走到距离清璃一丈远处,豹子把马腿放在地上,拿前爪往前推了推,就退后了两步。
魑魅和魍魉在树冠中遥望着那奇怪的一幕,不禁慨叹那猛兽的灵性。
清璃一手拿着一个手臂粗的木棍,一手握着短刀,
诧异地愣住,“你是来报答我的吗?”
她慢慢地走过去,见豹子不进反退,便拿木棍往前推了推马腿,“你吃吧,姐姐不吃!”
豹子靠近过去,咬了一块马肉,忍不住抬头看她。
清璃凑近了,伸手摸了摸它的头,不禁想起云世琰教养“黑曜石”的那番话,“我对它好,它被感动,自然也对我好……”
“姐姐要去找自己的男人,你别跟着了,在这里慢慢吃完,就回自己家吧!”
说完,她继续循着宇文恒留下的脚印寻找,豹子忙衔着马腿跟上。
天暗下来,清璃没有甩脱金钱豹,被这么一大庞然大物跟着,她不得不随时伺候着一瓶毒药撒过去。
手上啃着冷凉的馒头,她在靠近水边的石头上坐下来,手上的夜明珠,打亮了石面上的沾了泥土的脚印,脚尖朝向水面。
这男人,不会是趟水过了这条山溪吧?
他点一下地面,便能飞过去,她却不成……
啃完了满头,她拿棍子探了探水面,好在,还不算太深。
她脱了靴子,挽起裤管,斗篷和衣摆团成一团,系在腰间,举起夜明珠,慢慢地朝着山溪对面走,却走了两步,就感觉腿上缠了一个滑溜溜的东西……
她低头看进水里,就看到一条手臂粗的蟒蛇,正翘首自水面上吐着芯子和她打招呼……
水面上一阵激烈的扑腾,金钱豹瞬间飞扑过来,咬住了蛇身……
水蛇放开了清璃的腿,剧痛地扭动身躯,反咬住豹子的背,一蛇一首激烈地缠斗起来……
魑魅和魍魉在溪畔的树梢上相视,魍魉迅速从旁揪了一枚树叶,真气凝在指尖,便要射向那条骇人的水蛇,却听在水中的女子沉静地淡凉轻嘲,“小东西,你惹错人了!”
说着,她随手一把毒粉洒在蛇头上,随即两手抓住蛇头,“
放开!”
豹子忙放开蛇身,挺着脖子有些敬畏地看着两手抓捕了长蛇的女子,忍不住咂了咂嘴……
夜明珠滚到了水下,清璃俏颜被莹莹的水光打亮,静冷的眼底,凝了一股肃杀之气。
她用力一抽,一甩,蛇身脱离水面,竟是有三米多长……
“正好我找不到东西给我们家九殿下入药养身,就你了!”
她这就捞出夜明珠,拖着长蛇,趟过了山溪,把长蛇丢在溪畔,擦了擦脚,穿好靴子,整理好衣袍,
见豹子盯着长蛇,盘旋不定,她拿了短刀出来,直接借着夜明珠的光剖出蛇胆,把蛇身丢给豹子,“吃吧!”
她拿着蛇胆在水边清洗干净,这就生了火,架起随身带着的铁网,烘烤起来,又拿了短刀割了一块蛇肉,割掉蛇皮,放在铁网上。
魑魅和魍魉却看着那一幕,却看得目瞪口呆。
这女子惊艳如仙的容貌,当真是会骗人,杀蛇取胆,脱皮取肉,那手法之利落,估量之精准,令人毛骨悚然,仿佛她拿那小刀子拿了多年……
半个时辰后,清璃吃饱喝足,给豹子的伤口换了药,摸了摸它的头,“给你取个名字吧,回头跟我回家,把云世琰的那只‘黑曜石’比下去。”
豹子拿大脑袋蹭在她腿边。
“云世琰那只叫黑曜石,咱们取个比他威风百倍的!就叫你‘皇帝’怎么样?”
豹子看着火光,微眯着眼睛,不时动一动耳朵,听着林子里的动静,猫儿般温柔地“neow,neow……”地应着。
魑魅和魍魉在她背后不远处的树冠上相视,不禁失笑。
这丫头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,叫一宠物“皇帝”?!
清璃却觉得理所当然,轻抚着豹身上的花纹,笑道,“你看你,这么黄,满身都是华丽丽的花纹,龙袍似的,皇帝这个名字,名副
其实!是吧,皇帝?”
“neow……”
“这么一个庞然大物,小猫似地叫,实在有损你的威严,见了那黑曜石,不准这样叫,要像猛虎那样叫,才有气势,明白吗?”
“neow……”
“如果宇文恒在,看到我俘获一只豹子,一定惊得下巴都能掉下来!”
“neow……”
“也不知道他伤在哪儿了,这会儿大概正在高烧吧,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吃蝎子的事。”
“neow……”
“他那么洁癖的一个人,一定不记得了。皇帝,你先睡吧,姐姐也得睡一会儿,明早我们继续找他。”
山谷深处的山洞内,一堆篝火,和几个火把,将山洞照得亮如白昼。
宇文恒在柴堆上添了柴,将煮好野菜汤和刚切好的烤野兔肉端到父亲面前,小心地把兔肉吹凉,递到父亲嘴边。
“父皇,先吃点……儿臣刚尝过,加了盐巴,味道还好。”
宇文启胤见他头发散乱,衣袍也被树枝刮破了多处,腿上的旧伤处,血液又浸透了包扎的布条,心疼得泪就沿着腮畔滚下来。
宇文恒艰涩微扬唇角,“儿臣没事,咱们一定会离开这里的……最重要的,先活下去。”
宇文启胤呀呀呀呀地抗拒摇头,以眼神告诉儿子,他这做父亲的,已然是个无用之人,实在不应该再拖累他。更何况,是他对不住他们母子在先,甚至把他们判入刑部大牢……他不是一个好父亲!
宇文恒温柔哄劝,似宽慰一个不懂事的孩童。
“您先吃点,若是不想吃兔肉,儿臣再去找别的。皇祖母定然还惦记着您呢,您总不能叫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吧!”
宇文启胤无奈,就怕他再跑远路找野果野菜,只得借着他的手,张口吃下兔肉,却吃了一半,就不肯再吃,水亦是喝了半碗。
宇文恒便坐在他身边,把剩下的兔肉吃完,又喝了两大碗热水,身上暖和了,也提得起力气,腿上深重的伤口,却愈加疼得厉害。
坠崖时,被车厢的碎片刺中的,昨晚熬了一夜不敢停歇,这会儿又浑身发冷……
宇文启胤见他挪到火堆旁,仍是直发抖,担心地唤他,“恒……恒……”
“父皇,我没事!”宇文恒担心父亲也冷,忙多生了两个火堆,一边忙碌着,一边没话找话地说道,“父皇莫要灰心,凭着深厚的内力和轻功,您也可以行动自如,等到入了杭州城,儿臣把内功心法教给您……”
宇文启胤听得心不在焉,视线直盯着儿子的腿。臣民们可不喜欢一个瘸子皇帝,木片穿透了他左腿膝盖上方的血肉,虽没伤了骨头,怕是走路也不便,这样冷的天,怕也会落下病根……
见儿子说着说着就没了动静,宇文启胤挪着身子,挪到包袱旁,以牙齿撕咬开盛放药瓶的包袱,拿鼻子拱着,寻找止血的创伤药,心头急出了一团火,所幸寻到一个小红瓶……
他清楚地记得,清璃是拿这小红瓶给太后治疗鞭伤的。
宇文恒不知自己睡了多久,额头上凉凉的,想睁开眼睛,却没有半分力气。
却仿佛有个甜美的声音在耳畔轻唤,“宇文恒,你别睡……你等着,我来找你了!你一定等我……”
她曾经沉溺在他怀里,拿看白痴似的眼神看他,给他讲她手札上的字。
他看不懂那些字,笔画简单,有的还像蚯蚓,奇形怪状。
“宇文恒,你知道人着凉或重伤之后,身体高热是怎么一回事吗?”
“不知。”
“是因体内有炎症……”
“炎症?”
“如果你伤口有了炎症,身体高热,你可以抓两只蝎子,烤熟了吃掉,以毒攻毒,炎症自然就退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