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本皇子做得还不够明显?那天本皇子向岳父求,现在向你本尊求……”
那样的岳父,他竟也认呐?“可是……宇文恒,你在压着我耶!”这好像不是求婚的正确姿态。
“不压着,难道要本皇子跪着吗?”
清璃哭笑不得,古代人被男尊女卑的思想毒害太久,已然无药可救。
“在我的前世,莫恒吃了我做的蛋糕,第二天就备了戒指,抱着大束玫瑰花给我跪了……单膝跪,跪地甚是隆重,你看我手上这个印子……”
“打住!本皇子不想听你们的恩爱史,也对你们的相知相恋不感兴趣!”
宇文恒绷着一身刚硬冷酷的刺,忿忿瞥了眼她左手无名指上的白色印子,当即从她身上挪开,这就环看四周……
不就是花么!花瓶里有早上新从院子里采摘的梅花。
他利落地拿过来,这就返回罗汉榻,潇洒地一撩袍服前襟,单膝跪下……
清璃被跪得惊跳起来,却反而不知所措。
他何时学得如此能屈能伸了?从前在京城,被她稍一讽刺,要么便暴跳如雷,要么便扭头走人和她不声不响地冷战。
“戒指么,本皇子也有!”
清璃本能地看左手无名指的戒指痕迹,脑子里风驰电掣般,浮现前世大厦天台上莫恒急切地把戒指套在她无名指的一幕……
“别把给她准备的东西,塞给我,我不稀罕……你给她去!”
她声嘶力竭的咆哮,仍响彻耳畔。
她推在莫恒身上的力道那么决绝,那日沾染的冰冷雨丝,每一根手指都记忆犹新。
嫁给宇文恒,却是她最期盼的,她变美变好都是为了他,甚至在九皇子府邸侧门外,她还曾亲口向他求婚,尽管,那时他拒绝的那么干脆……
眼下,她却不敢心存奢望,也不敢点头。
她
怕自己会后悔,更怕宇文恒会后悔。
他破了那十万大军,接下来便是入驻行宫,自立为皇,一统天下,招妃纳嫔,笼络权臣,巩固皇位。
以后宫,牵制朝堂,是皇权统治的公式化管理模式。
而她这样一个曾与宇文吉订婚,且名声败坏的女子,是没有资格当他的皇后的,且只会是他的绊脚石。
“宇文恒,你别这样,我是开玩笑的!我故意拿莫恒刺你呢!”
“苏清璃,这种事,开不得玩笑。”
“可我真的是随便说说呀!”清璃尴尬地握着双拳,隐忍鼻翼的酸楚,“你还是快起来吧!”
宇文恒倒是不在意她的拒绝,“苏清璃,你只有嫁给我,才不至被你爹打死,否则你的所作所为被你爹识破,你只有死路一条……你明白么?”
这一点清璃已然想清楚,左右不过一死。“我明白,还有我娘亲和祖母在呢,他绝不会伤害我的。”
“就算他现在疼你宠你,你的命,也不及他守护多年的十万兵马!”
清璃眼泪眼泪落下来,“殿下有这份心,清璃心满意足!”
宇文恒焦灼地握住她的手,生怕她跑了,忙又把拇指上的螭龙扳指取下来,这就要套在她左手无名指上……
清璃慌乱地退了两步,蹲坐在罗汉榻上,被他扣住了手腕,她忙挣开。
“不……这是储君扳指,我不能收!”
他这哪儿是求婚,分明是许给她皇后位,是劈了天下给她一半呢!
玉扳指突然摔在地上,悠悠滚出去一丈远……
宇文恒惊疑微愣,姿态僵凝石化,却无法怪责她。
他不是不明白,她是惧怕拖累他。
那玉扳指的确是皇兄给他的储君扳指,若换做别的女子,认出这东西,怕是早就迫不及待地当太子妃,断然不会如她这般,瞻
前顾后,考量自己的身份地位,对他是拖累,还是助益。
他颓然握住她的手,抬头,就见她早已泪流满面,却隐忍地没有发出半点声响,这样反而惹得他心头撕扯似地剧痛。
“苏清璃,本皇子对天发誓,本皇子不在乎苏家与宇文皇族的恩怨,本皇子只要你……别的女人都不行!”
清璃摇头,避开他的碰触,“请殿下原谅!我不能嫁!”
“你不嫁我,还能嫁给谁?你爹若是不杀你,势必拿你的婚姻大事做交易……”
“我不知道……大不了,我谁也不嫁……”
正在两人僵持之际,门板突然被推开。
慕容瑚今日拜访云家,这会儿是探望慕容怜和慕容严刚回来。
她一下马车,就听说宇文珝被赵珺儿划伤脖颈的事,披风也来不及解开,便急匆匆地上楼……
乍见儿子跪在地上,举着一束梅花,清璃又哭得两眼通红,不禁狐疑。
“儿子,你这是又做了什么孽?竟又把我儿媳妇惹哭了!”
清璃忙擦掉泪,跪地行礼。
“祖母只准璃儿出来半日,清璃该回去了,母亲说,珝儿就暂跟着九殿下,还请娘娘多照应。清璃告退。”
说完,她一眼不敢多看宇文恒,逃似地奔出去。
“哎?清璃,吃了午饭再走也不迟。”
慕容瑚追出门槛,见清璃头也不回,忙又进来房内。
见儿子仍是单膝跪在罗汉榻前,竟是石头一般,一动不动,不禁愈加疑惑。
她在罗汉榻上坐下,发现方枕和毛毯凌乱,脑子里又是另一番猜测。
“恒儿,你是不是又和上次一样,对清璃用强了?上次你说这辈子不娶她,怕是早就把她的心伤透了,你竟还不知上进。”
“母妃,您想到哪儿去了?我们早就和好了。”宇文恒心痛如刀绞,
一时间竟凝不起力量起身。
在苏家陵园小楼里,宇文吉弄了一具尸体,易容成她的模样,他真的以为她死了,痴傻的抱着那尸体不肯松手,若非担心母妃和小妹的处境,上穷碧落下黄泉,必要与她不离不弃。
“恒儿,你是要做大事的人,万不可做糊涂事呀!”
慕容瑚扯住他的肩膀,用了三分真气,将他拖拽到自己面前,杏眸锐利地看进儿子眼底,非要一探究竟不可。
“缎瑶已经着手帮我们,你的计划不是也很顺利么……万不可与清璃闹僵!”
宇文恒着实不想利用和清璃的关系,却偏偏一切都那么凑巧。“母妃,我没做什么,刚才……我只是求她和我成婚。”
求婚?慕容瑚怔然,刚才清璃那样子,可是半点喜色都没有。
“她没答应?”
“……”
慕容瑚顿时焦躁,起身来回地踱了几步,却绞尽脑汁也想不透。“她为何拒绝?凭什么拒绝?你可是未来的大周皇帝!那丫头聪明伶俐,心思敏锐,恒儿,你是哪里做得不好么?”
宇文恒自嘲地清苦微扯了下唇角,虽然是笑,却比哭还难看。
“或许,她不喜欢梅花和我的玉扳指。”
慕容瑚颦眉看了眼那梅花,花枝遒劲,刺棱尖锐,这若是成了婚,怕也是不好的兆头。
“回头我帮你去问一问,凡事总有个因果。”
“多谢母妃!”
“听说珝儿受了伤,我先进去瞧瞧他。”慕容瑚进入内室,就见床侧连个服侍的人都没有,药倒是微温,“恒儿,彩珠呢?怎么不见她的人呐?”
宇文恒心不在焉地道,“闯了祸,被儿臣遣去后院了。”
“彩珠做事素来周到有分寸的,怎会闯祸?”
“可这次,她却是把事情闹得人尽皆知了。赵珺儿拿了赵家秘密
宝库的钥匙来,还说要长久帮辅我,以将功补过。”
“不会是因为这事儿,清璃才拒绝的吧?恒儿,你也知道,赵珺儿早就被宇文昭……”
“母妃,我没有答应赵珺儿,清璃当时就从旁瞧着呢!”宇文恒烦躁地叹了口气,却不放心清璃一个人离开,“我先出去静一静,您照看着珝儿吧!”
后院内……
婢女所居的厢房里,彩珠正坐在椅子上,拿纤细的绣花针,刺一个穿着浅紫色衣袍的小布偶……
“苏清璃,你凭什么和殿下在一起?”
“你爹就是逆贼,你全家都是逆贼……你们该被满门抄斩……我判你们满门抄斩!”
“我扎你的心,扎死你苏家满门……”
阮宏得了慕容瑚的命令,正在门外过来,要宣召彩珠去伺候宇文珝。
到了门口,听到里面的动静,阮宏疑惑竖起眉头,便从门板的镂花缝隙一看究竟,却正看到彩珠一句话一根针地扎刺着。
小小的布偶上,不过片刻,从头到脚,刺猬般,扎满了针。
却扎完了针,事儿竟还未完。
彩珠就把小人摆在桌案上,随即拿了黄纸钱点燃了放在火盆里,拿指尖捏提着纸钱,让每一张都烧透成灰烬。
“八方神明保佑殿下心想事成,保佑彩珠将来为妃为嫔,保佑彩珠与殿下恩恩爱爱,和和美美,儿孙满堂,彩珠定拿苏清璃的血来慰藉诸神……”
阮宏听得失笑,摇了摇头,悄无声响地退开了。
见慕容瑚正牵着宇文环的小手,催她去陪宇文珝玩耍,阮宏忙上前行礼。
“娘娘,奴才觉得,彩珠姑娘有点累了,并不适合伺候小殿下,还是找别的丫鬟吧!”
慕容瑚不疑有他,“那就换别人吧!找个手脚利索,有耐心的。”
阮宏恭敬俯首,“是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