温家庄的一个小院子里,乌云遮住了一半月亮,一棵百年老树的枝叶笼罩了大半个院子,寒风簌簌吹过,斑驳的影子一点点落在地上,偶有不知名的鸟叫声响起,嘎嘎声让整个院子更显阴森森。
一个头发篷乱的老人坐在树下椅子上,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两碟干果,还有一坛白酒打开了盖子,飘出一股酒香。
他伸手捏了一个腌咸豆放进嘴里,吧咂了一下嘴,“好久没有吃到这么原汁原味的野果了,配上这陈年老酒,也算我余生里唯一的一个念想了。”
他对面立着一个年轻的身影,看起来身姿挺拔身手利落,但态度特别的恭敬,“师父,如今长孙无绝已被被赶出皇宫,他已是自身难保,师父大可以搬回温府之中,也不必在这个穷乡僻壤里受苦。”
温月烨摆了摆手,“不知道你听没有听过一个故事,睡在路边的乞丐总是做发财美梦,梦里都是美味佳肴温被软床,但当有一天他真的发达了,睡在了金壁辉煌的大屋子里却总是梦到他回到了做乞丐的日子里,每天都睡在在凄冷的路边石头上。”
年轻人并没有完全懂他是什么意思,
但还是很恭敬地回答他,“师父说的极是,但温瑞有一点不明白,师父既然都回来了,为什么不去见大哥一面,当年他对师父也算不错。”
温月烨冷哼了一声,“你们都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,那哪里是不薄,简直是恩将仇报,当年我为了保住温家一脉的势力,自愿请命到了林州,谁知道他们却悄悄起事夺了国君之位,一点没有提当年之事,这倒也罢了,他做国君之后不仅没有提拔温家人,反而在他执政期间还处死了我的一个远房外子,这打狗还看主人呢,他竟一点情面也不讲。”
他脸上沟壑纵横,混浊的眼睛里竟泛出一点阴森的凶光来。
“这还不算完,以他的才华倒是将南虚治理的欣欣向荣,只可惜手腕不够硬轻信了别人,让长孙无绝又得了势,此时我又成了温家人,一家人被发配边疆,死伤无数,最后只剩下我这一把老骨头,这活着还有什么意思,都是他害的,若不是他为了争这国君之位,我们一家人还可以团团圆圆地在一起,我那可怜的孙儿当时才四岁,也被活活打死了。”
年轻人轻叹了一口气,静默着也不知道该
如何安慰,有点手足无措,只好上来给他倒了一杯酒,“师父,你也别太难过了,人死不能复生,今后的日子还长着呢,你要好好地活着。”
温月烨望着远处跳跃地灯影,“时间不早了,你也回去休息吧,我再坐一会。”
温瑞拱手告辞,“师父你也早点休息,徒儿退下了。”
他走后不久,一个黑影悄无声息地从外面飘了进来,熟练地来到了大树下,伸手将面纱揭掉,“师父,我回来了。”
温月烨眼皮也没有抬,“怎么样,温琰那边的进展如何?”
黑衣人恭敬地行了一礼,“师父,温琰他将一切都打理的井井有条,而且连难民营的事情也有了一定的进展,听说已经有一位药人活了下来,正处于变色期,想必成功指日可待。”
温月烨脸上难得有了一点笑容,但这笑容长在他的脸上十分的违和,竟有一种诡异感,让人觉得毛骨耸然。
“不错,我果然没有看走眼,他是一个有魄力的人。”
那人又接着说了一句,“可是还有一件事情我觉得奇怪,琰公子他竟然将驱蛊术献给了温白,如今温白的手下已经掌握了此术
,这对我们大大不利。”
温月烨刚有点笑容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,用力一拍桌子,啪的一声桌子上的两个果碟都跳了两跳,有两颗豆子跳到了桌子上,然后滚落到了地上。
黑衣人吓得浑身颤抖,“师父,你别生气,想必琰公子有他自己的想法,小的也只是猜测而已。”
温月烨冷哼了一声,“这个二公子现在越来越狂妄了,竟然什么事情都开始自做主张,若不是我暗中扶持他,他哪里会有今天,看来我要好好敲打敲打他了。”
“还探听到什么?温白那里有什么消息?”
黑衣人沉思了一下,“温白倒是不足为虑,但玉妃父女像是察觉到了什么,他们对琰公子一直有戒心,但玉妃很会做人,还送了礼物给琰公子,想必是想拢络他。”
温月烨咬牙,“说到底他们还是亲兄弟,比我这个伯父还是近了一层,我是不是为了他人做嫁衣了,到时侯反而又栽到了他们手中。”
黑衣人也不太懂这些,只好安慰他,“琰公子不会是那种人,想必是他的权宜之计,如今大部分的兵权都在清远将军手中,他若是此时起事是有点冒
险。”
温月烨攥紧了拳头,“你现在就去传信,让他明天这个时侯来见我,不,让他马上就来见我。”
黑衣人愣了一下,马上一躬身,“遵命,徒儿马上就去。”
他一转身就消失在了黑夜之中。
秦府之内,六角楼中长孙无绝也彻夜难眠,他的身体越来越差,脸色呈青灰色,瘦得只剩下一双眼睛,远远看去就似一个穿着衣服的骷髅一般。
他斜躺在一个软榻之上,旁边站在两个内侍,桌子上放着一盅汤药,此时还冒着丝丝的热气,内侍小心翼翼地再次询问:“君上,这药已经是又热了一次,君上还是喝了吧,总归是有些好处的。”
长孙无绝怒气冲冲,“端走,都是一些庸医,没有一个管用的,赤焰他们一走好几天,连个回音也没有,该不会是忙了多少天还是一场空吧。”
内侍心惊胆颤的,连大气都敢出,“不会的,杨医师在南疆特别的有名气,一定是还需要一点时间,君上还是少安勿躁,再耐心等等,一定快要回来了。”
长孙无绝看了一下窗户,那里是信鸽常落的地方,已经好多天都安静如斯了,他叹了一口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