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夜未明，城南公馆。
所有人都已回去，罗非鱼抱着楚小狐回去的最晚。
回家后，罗非鱼就说起了那女人的事。
祈宴也在楚烬家待着，闻言神情变了变。
罗非鱼：“小狐说它在你家里看到过一张合影，上面有那个女人。”
祈宴心脏狂跳，他立刻掏出手机，翻出自己妈妈的照片：“是她吗？”
罗非鱼摇头。
祈宴松了口半口气，说不出是庆幸还是失望，但心脏很快又被捏紧。
他知道那个女人是谁了。
祈宴又翻出一张照片，上面是自己母亲与另一个女人的合影。
罗非鱼看后，点了点头：“就是这个女人。”
祈宴神色暗沉，“她叫郑玲，是我妈的朋友，十年前……她也在那艘船上。”
郑玲的出现，几乎预示着一个绝对会出现的‘现实’。
祈宴的母亲，楚烬的父母，都已成为复生者。
他们绝不想面对的这一天，终是要到来了。
楚烬沉眸不语，须臾后，他才开口：“腾蛇那边来了电话，有一部分观影者的魂被勾走，还有部分人的魂被他们强行留了下来。”
特情部已经尽全力了，架不住这一次被覆盖的人太多。
“陈果儿和杨欣欣的情况，应该不是个例，那些被拘走的魂魄中，有人或许已经遭了鬼眼组织的毒手。”
“剩余人员，现在都在向s市这边转移。”
楚烬简单说明了一下情况，看了眼众人：“先休息吧，一切事等明早腾蛇带人过来了再说。”
折腾了一夜，所有人也累了。
祈宴走前道：“你们后面肯定是要去那鬼村的吧，这次我能不能一起？”
楚烬垂眸：“先回去睡觉。”
祈宴不甘心，但还是忍了。
回来后就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的满岄忽然开口：“把家里的小朋友也带走，今晚他们在你那边睡。”
人蛇鱼狐都是一愣，祈宴怔了怔，神奇古怪了刹那，瞄了眼楚烬，找死的话险些脱口而出。
——让你嘴硬哇楚烬，那锅牛鞭汤你老老实实喝了多好？
祈宴带着几个未成年走了。
家里就剩下满岄和楚烬。
“要说什么？”楚烬望着她。
满岄眯眼打量着他，摇了摇头，起身径直从他身边走过，又在楼梯口停下，回头望着他道：“要不要一起洗澡？”
一片死寂中。
楚烬看着她认真的神情。
没有平时没心没肺的戏谑和玩世不恭，不是猫主子俯视愚蠢两脚兽的傲慢，而是一种认真的征询，像是……她想以此确认什么。
楚烬感觉自己的心跳加快了。
奇怪的是，他听到了两种心跳声。
“确定？”他同样认真反问。
满岄嗯了声。
“那一起吧。”楚烬上前牵起她的手，上了楼。
……
浴室里，水雾弥漫。
楚烬和满岄背对着彼此，同时脱下衣服，同时转过身。
楚烬快速挪开了视线，率先走进浴室里，满岄看着他后背上明显的肌肉轮廓，在他走进水雾中的那一刻，狰狞的地狱图在他背上浮现。
满岄无视了地狱图，在这一刻，她的感觉是前所未有的奇怪。
明明不是第一次与他这样坦诚相对，却是第一次，刚刚楚烬瞥来那一眼，让她皮肤上像被火星燎过。
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。
满岄皱起眉，刚刚有一刹，她居然觉得这样不太好，想找衣服把自己裹起来。
可身体里灵魂里涌现最多的却是一种冲动。
她迈步走入水雾中。
水流如注从顶端花洒落下，打湿了楚烬的眉眼，本就深邃的轮廓，洇湿之后更有一种浓墨重彩的美丽，水珠从他翘起的睫毛处滴落，他突然抬手。
满岄触不及下，被他拉入了水幕之中。
神明被拉入了大雨里，淅沥沥的水声与心脏跳动的声音此起彼伏。
两具身体，同一个心脏，以一致的频率开始跳动。
噗通、噗通、噗通……
满岄觉得，这洗澡水的温度有点高了，落在身上感觉烫人。
水雾太重，闷的人有些透不过气。
一只强有力的手臂，搂紧了她的腰，她抬眸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眸。
楚烬低头看着她：“不是要学吗？”
“学什么？”满岄下意识问道。
楚烬将她湿漉漉的长发撩至于她后背，手却顺势托在她的脑后，“地狱里的小把戏。”
“我以为你是来找我求学的。”他盯着满岄。
满岄眸色幽暗了下来：“昨晚，你给了我什么？”
楚烬垂眸：“天赋。”
水声中，两人四目相对。
满岄觉得周遭热气蒸腾，她清晰无疑的感觉到了一种悸动。
她原本空空如也的胸腔，不知何时被人埋下了一颗种子。
那颗种子破了壳，长出了枝苗，翻动了土壤。
明明只是破土而出这样的小动作，她却感觉到了一种天崩地裂般的震颤感。
她听到了那噗通、噗通、噗通……强壮又激荡的声响。
在她胸膛内，在她耳畔响起。
遵从于本能，又或者说，她被胸膛内那巨大的轰鸣声所慑，她勾住楚烬的脖子，吻上了他的唇。
他们不似在浴室内。
似在漫天大雨中，雨水淹没了一切声音，像是洪流淹没鼻息，让人不得不张开嘴大口用力的呼吸。
自然而然的，像是将要溺死的人在水中为彼此传渡那稀薄却珍贵的空气。
蒸腾出的水雾热气若袅袅功德香，水幕里似有玫瑰在绽放。
满岄大口大口呼吸着，水幕里，她望着楚烬，忽然明白了。
她清晰的听到了楚烬的心跳声，从她自己的胸膛内响起。
她怔怔的看着楚烬，低喃道：“楚烬，你真的好奇怪。”
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，轻而易举的将心脏赠予旁人。
“我是个商人。”楚烬揩着她的红唇，目色幽幽：“你说不论是祸神还是喜神，最爱的永远是自己。”
“满岄，那半颗心，出自我，此刻却成了你自身的一部分。”
“你不用爱我，但可以爱它，这并不违背你的初衷，你还是只爱自己的那个傲慢神明。”
楚烬轻轻捏住她的脸，目色是无尽温柔：“半颗心，换来神明眷顾，我觉得我赚了。”
“你愿意让我一直赚下去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