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……你说写了几篇?”太子姜怀谦拿着茶盏的手抖了一下,茶盖回落刹那发出的清脆声响,像极了在他心里升起的诧异。
“回殿下,盛修撰写了三篇。”
“……”姜怀谦顿时无语极了。
他不自觉的轻挠挠眉,嘴巴张张合合半晌,还是没说一言半语。
不过他虽无话可说,但是心里的腹诽却丁点儿不少。
他心说,这表兄要是一篇一篇往上递,他还可以一篇一篇打回去。
可他三篇一起递上来……加之早先三篇,拢共就是六篇,他若是再找缘由打回,难免有些不妥。
啧啧,也不知是哪个有头脑的出的主意,倒是让他不好再动作了。
他之前这样安排,不过是想名正言顺的扣表兄假期。
谁让他这表兄太能偷懒了呢?!
只有想不到的请假理由,没有他表兄找不出来的请假借口!
表兄时不时就请个假的快乐,让他看的眼热!
凭什么呢?!臣子不就该为君上分忧?
当值的日子过的比告老之后还悠闲,像话不?!
越想理越直的姜怀谦,直面自己的内心:他不想就这样给表兄放长假!
假期长不长的不是问题,毕竟表兄这个位置跟量身定做没有区别,表兄放不放假、工不工作,都对朝廷没啥影响。
他就是不想让表兄如此容易的赢了假期!
这让他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、赔了夫人又折兵的感觉。
“盛修撰写这么快,那……戏本子质量如何?”
姜怀谦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挣扎。
“盛修撰的主官让奴将戏本递上,言说由您定夺。”
“……”姜怀谦听懂了,这是挑不出错儿了啊!
也是,之前三个戏本儿就很好了,他不过是瑜里挑瑕,勉力找出不足。
他接过戏本大致浏览了一遍,只觉这三个戏本儿又有精进,不禁仔细的又通读一遍。
第一个戏本,轻轻松松就调动起他的不满,而这些愤懑情绪又在主角的机智化解难题后得到释放。只是他哈哈一笑之后,却又难免惦记着戏本一开始埋下的伏笔,不知不觉间他随着剧情忧、跟着主角愁。直到后面剧情大反转,让他感到了极大的惊喜和满足。
第二个戏本儿的风格又有不同,通篇透着诙谐喜意,那俏皮的语句,苦中作乐的向上情绪,让他嘴角儿挑起就再没有放下,只觉得看完之后通体舒适。
第三个戏本儿则有种先抑后扬的意思。
开篇看的他心里憋屈,怒其不争到他都要起了逆反之心,以至于看到主角梦到悲惨下场的时候,他那叫个出气!竟想夸那个侄子做得好!
后来主角夫妻觉悟,离开村子进城,才让他的心绪平静些许。
之后,主角们虽然还是不易,可是诸多奇遇让他们的生活越来约好。似乎只有他这个读者还在一直惦记着那帮反派,恨不能看到那帮反派后悔的样子。
姜怀谦觉得,要说三个本子他最喜欢哪个,那肯定是这个让他情绪激烈的戏本,尤其这个戏本最后的结尾极大满足了他对打脸的渴望。
一个时辰后,看戏本看的餍足的姜怀谦怔住了。
这、这、这……让他如何为难表兄呢!
这样好看的本子,让表兄的主官都不忍为难,他要是再扣下,岂不是显得他不大度?
更重要的是,要是这本子扣下了,他还怎么让人安排戏班子排演?
“也好,这样好的本子通过了,不更能说明之前三个本子被打回是有理由的,不是孤难为他!”姜怀谦想开了,点点头,又打起了假期的主意,“两个月的假期听着很多,但是要是分着批呢?分他个十数次不过分吧?”
……
晚晌,盛向浔得意的跟郑氏说悄悄话:“为夫聪不聪明?哼!以为借他人口就能瞒过我呢?真是笑话!
那位就是小心眼儿!打小儿就这样!心眼儿不如针鼻儿大呢!
我又没招惹他,放假也是陛下恩准,倒是惹得他眼红,找理由扣我假期,过不过分?
这就是都大了,要是小时候,我非得找姨母哭诉去!看他挨数落不!”
郑氏:“……”
行吧,能说出这话来,也未见有多大!
“夫君果然智慧。”
虽然心里吐槽,但是该捧场的,郑氏还要捧场。
被夸奖的盛三爷,脸上露出和他小女儿如出一辙的得意:“当我傻呢!用戏文教化世人?别开玩笑了!先生、里长、父母官都教不好的,还想凭着几出戏就让人悔悟配合?做梦呢!要这样的话,何必还有法规衙门?……当然,许是有能人有这样的本事,我却是做不到。”
“可不就是这个理儿?”帐子里,郑氏倚着靠枕颔首,“读过百十来次的圣贤书都教不好的,指望看过一遍的戏文话本教化,可能么?”
“就是!”见郑氏言语真切的认可自己,盛向浔高兴的直拍大腿,“当时我想着,白送到手的假期凭啥不要?他堂堂太子,总不能厚着脸一次次为难咱吧?哼!为难我两次三次,还能为难我五次六次?慢慢儿来呗!只要不放弃,总能把假期拿到手!”
郑氏好奇的看着他:“所以这次三个戏本儿一齐送上,就是为了让那位不好为难?”
“……”盛向浔眨眨眼,琢磨片刻,觉得他当时应该没这样想,实诚的摇摇头,“这不是巧了,咱们苑姐儿给想了这几个本子,让我灵感大增。
说实在的,她说的戏本刚听着好像不算极为出众,但是里面的几个闪光点着实新奇。
也是因为灵感暴增,我这才两天写出三个本子!不过当时写痛快了,可是写完之后却只觉疲惫无力。
因为懒怠分开上交,干脆悉数递上,好不好的让他自己瞧!看他见了这样有趣儿的戏本,还好不好意思给我打回来!”
郑氏心说,恐怕是凑巧了,三个好戏本的吸引力不轻,这才让那位爷利索放行。
“不过就是可惜,要是能将俩月假期一起放了该多好?不知多舒服呢!”盛向浔摇摇头,不由又嘀咕起某位爷忒小气。
他说的痛快,郑氏却不好附和着说,又怕他嘚瑟的太过,便说起小女儿:“你说她那个小脑袋怎么长的?说出主意,就一连出三个!”
“聪明好学呗!我瞧她最近连县志和坊间趣闻都爱看的很,想来是之前看书的感悟……要怎么说秀才不出屋能知天下事呢!”盛向浔不以为意的摆摆手,只觉自家闺女怎样都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