刚才还是风轻云淡抱着看热闹心态的戚白荟,浑身的神经都在瞬间绷紧了起来。
洪羲,曾经用师父徐檀的性命胁迫她当上了太平道的圣母,自已从十几岁起就为虎作伥,帮着洪羲做了不少见不得人的脏活。
太平道,不太平,这压根就是一个反贼组织,戚白荟从一开始就知道。
她很不喜欢那样的氛围,可是没办法,在遇见林止陌之前,师父的病只有洪羲能治,直到……她得知原来师父的病因就是洪羲给种下的,并且徐家当年灭门惨案中也隐约有着洪羲的影子。
戚白荟生性淡泊平静,不喜欢争斗,可是却在这十几年里,手上沾染了不少无辜人的血。
虽然她的本意并不是这样,而且最后还是弃暗投明反出了太平道,跟随了林止陌,可是曾经造下的孽,欠下的债,始终像是一把无形的枷锁,将她的心门死死扣住。
这也是戚白荟至今不愿意入宫受封的原因。
异族,鞑靼人,又是曾经的反贼。
她不配!
所以现在洪羲出现在眼前时,戚白荟心中那缕复仇的火苗就再也压制不住了。
她在林中死死盯着洪羲,一双素白如玉的手已经紧握,手背上青筋凸起,战意勃发。
此时的洪羲也在出现后开口了,声音嘶哑阴冷,却带着一丝笑意。
“看来本座当年果然没有看走眼,你确实是个坚韧勇敢的孩子,也不枉我早早为你安排了一位先生,否则,只怕阿斯塔亚的大计未必能成。”
洪羲边说着边打量阿伊莎,像是在欣赏一个被珍藏许久又终究要被拿出来出售的宝物,那种眼神里带着一种变态的满足感。
阿伊莎明显愣住,随即咬了咬舌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,看了一眼洪永旺,难以置信的问道:“你说……他是你安排到我身边的?你是谁?”
洪羲道:“本座太平道教主,洪羲。”
阿伊莎吸了口凉气,不由得再次认真看了一眼洪羲。
她沉默片刻,由衷说道:“太平道教主……呵呵,好手段!”
洪羲皮笑肉不笑:“好说。”
在阿伊莎还是少女时,她就听过太平道的大名,那个远在大武兴风作浪且实力强悍的民间起义组织。
父亲还在闲暇时跟她聊起过这个名字,阿伊莎当初也只是当成一个故事来听,可是现在她想起来了,洪先生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来到了皇宫,成为了她的汉语先生了。
阿伊莎只是在蒙珂和茜茜面前装柔弱,实则在大祭司全面控制波斯时还能逃出生天远遁大武,就足够证明她不是那个传说中一无是处的长公主了。
所以当现在洪羲只是简单提了一句,她就已经想通了些什么。
原来早在那个时候,这个太平道教主就安排人到了自已身边,成了自已的亲信,实则在监视着自已,并且暗中和神主教苟且到了一起。
难怪神主教叛国时自已是父皇身死之后第一个遭遇刺杀的,而且当时刺客十分精准迅速地找到了自已,要不是贝纳他们拼死保护自已逃了出去,只怕自已早就留在了被战火摧毁的皇城废墟下了。
太平道果然很可怕,能早在那么久远之前就在自已身边埋下暗线,长达十几年之久!
阿伊莎咬着嘴唇,努力让自已保持冷静理智,可是似乎就要失败了。
她不远万里来到大武京城,路上经历了种种磨难,那几个月的艰险困苦只有她自已可知,可是到了这里之后,大武皇帝却似乎一眼看出了自已的企图,居然对于自已的引诱和勾搭毫不理会。
而今天,她甚至落入了一个简单粗陋的陷阱,再也不可能有退路了。
洪羲单手负在身后,笑容已经敛去,淡淡说道:“好了,寒暄结束,公主殿下乖乖束手就擒,随本座回去,本座可让你免吃无谓的苦头,若不然……”
话未尽,但意思已经很明确了。
阿伊莎浑身发冷,终于彻底绝望,她抬头看了一眼蔚蓝的天空,刺眼的阳光让她下意识地眯了下眼,两行清泪也顺势落了下来。
父皇,国仇家恨我已经无能为力了!
旁边等待已久的黑衣波斯刺客中有两人上前,阿伊莎已经形同行尸走肉,就这么乖乖站着毫不反抗,任由他们抓住了自已。
洪羲依旧面无表情,转身就走,身后的黑衣人们带上了阿伊莎紧随其后。
这里毕竟是大武京城,虽然是城外,可是随时都有可能遇见京营官兵,甚至是那什么神机营天机营的。
其实谁都不知道,这时候的洪羲心里并不高兴,甚至满是愤恨。
他一点都不想来大武,因为那个男人,大武皇帝,给他带来了太多次的阴影,虽然他们未曾谋面,可是洪羲已经将林止陌视为了此生宿仇。
那是一个可怕的敌人,甚至比宁嵩更可怕,洪羲清楚地认知到,自已贸然出现在大武随时会有危险。
可是没办法,宁嵩要他来追捕阿伊莎,他不得不来。
因为那天,宁嵩在交代这个任务之时,有意无意地说了一句“听说临潼的石榴很不错”。
洪羲当时只觉头皮一麻,险些失态。
因为他在暗中已经开始重建太平道,而这次重建的初始之地,正是在临潼。
洪羲确定,宁嵩肯定已经知道了他的野心,并且早就开始掌控住了一切,不然他不会如此直白告诉自已。
而这句话只是在警告自已,乖乖做狗,不要痴心妄想。
于是洪羲再如何愤怒无奈,也只能来大武,哪怕他明知此行或有危险。
好在这一趟行程十分顺利,阿伊莎被轻松地骗出了城,她的三百死士也倒在了太平道的迷药中,被自已尽数掌控。
现在只要第一时间离开大武就好,把人带出边关,他就安全了。
洪羲与一众黑衣人返身离去,穿过前方密林,就能轻松脱身了。
可就在他刚到林子边缘时,他那只独臂忽然间毫无征兆地挥出,一蓬密集的钢针如暴雨般飞射而出,直扑他身前不过数步之远的一棵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