厉衍川不知何时站在了病房门边,逆着光,英俊的面庞上覆了光影。
“有个电话,找你。”
他嗓音很沉,握着手机,漆黑的瞳仁里,影影绰绰的,还能看见一丝隐晦的复杂。
“谁的?”
姜晚话音刚落,接过手机那一瞬,便听见那边带着一丝哽咽浑浊的声音。
“晚晚,是我……”
“奶奶?”她忍不住吃了一惊,抬起眸,正撞见厉衍川如墨漆黑的瞳仁里。
【她想见你。】厉衍川用唇语说,唇角噙着一抹笑。
她点头。
可听着老太太那样关切的话语,仍一时有些缓不过来。
“……是,我回来了。山山也还好,我会让他见您,奶奶、我也想念你。”
“好孩子,好孩子……山山的病好了吗?他没事吧……”老太太激动,问了许多问题,等到姜晚一一给出确定的答案后,才终于松了一口气,“那、奶奶就在家等你啊。”
挂断电话,老人殷切的挂念还在耳边回荡。
姜晚心中激荡。
她跟着厉衍川走进病房,被他轻轻拥在怀里。
“山山吃了药就睡下了,看着情况是好了许多。”男人嗓音很沉,却轻,望着她许久,眸里满是深沉晦涩,低声道,“老太太那边……她现在身子骨,很差了,可能来不了医院。”
“嗯,我答应了她,山山出院后,就带孩子过去一趟。”
姜晚不曾犹豫。
老太太待她真心,哪怕当年自己毅然决然地要离婚,在没有继承人的情况下,她仍旧站在自己这边。
甚至,劝着逼着厉衍川放她走。
如今能再见已是幸运,姜晚不想让她失望。
……
三日后,便带着痊愈的山山去往厉家别墅。
那条路丝毫未变,只别墅外种植的松柏,如今更郁郁葱葱,快高过楼顶了。
“夫人!夫人回来了,还带着小少爷!”
王妈远远见着她,这一喊,便匆匆地跑进屋里找老太太。
姜晚看见她偷偷抹了泪,远远打了招呼,领着山山走进去。
再见老太太,她百感交集。
几年前还算精神矍铄的老人,如今已经行动不便,只能坐在轮椅上。
“奶奶两年前摔了一跤,髌骨碎裂后,就走不了路。”厉衍川解释了一句,把山山的东西吩咐人搬到楼上。
姜晚望过去,老太太如今已经满头银发,皱纹密布堆叠,苍老又憔悴。
唯独在见到他们时,眼底充斥着急切激动。
“太奶奶。”小家伙适时喊了一声。
奶声奶气的,又连声音都格外稚嫩甜腻。
“哎!”她一下子,禁不住的热泪盈眶,轻轻抓着了山山的小手,瞧着那张肉呼呼的可爱脸庞,视线竟舍不得移开分毫。
“乖乖,都这么大了……太奶奶真是不曾想到,这辈子还有见到曾孙的那天!”
“太奶奶喜欢山山吗?”小家伙扬起脸,伸出手摸了摸老太太的脸。
来之前,妈咪一再交代过他,要对老奶奶好。
这个老奶奶,是超级超级好的人。
所以他乖巧地靠在老太太身边,变着法哄她高兴。
“喜欢!”
“那怎么还哭了咧?”
“太奶奶……觉得高兴。太高兴了!”她赶忙擦去眼泪,却望着姜晚,忍不住心情激动,“谢谢你,晚晚,你让我……没有遗憾了。”
“是我应该做的,当初瞒着您,对不住。”姜晚心中还满是歉疚。
若非是她,老太太早早就能和山山见面,这三年多,她可以尽享含饴弄孙的乐趣。
幸好。
老太太一贯知足,如今能见着,也不再觉得遗憾。
她招呼了姜晚去餐厅吃饭,一路都舍不得和山山分开,连做在餐桌上,都挨着小家伙。
姜晚还看见旁边长相相似两个年轻人。
模样清秀,看着十七八岁的样子,从进门开始目光便一直打量着她和山山。
“是从老家带过来的,弟弟是厉繁,姐姐是厉简。两人是双胞胎,带过来海城陪我解解闷。”
老太太说完,她便看见厉繁的眼神闪了一下。
似有怒色,却不敢言。
姜晚几乎立刻明白过来。
这哪里是带在身边解闷的,分明是老太太瞧着厉衍川这几年既不想娶妻,也没有生孩子的打算,试图在老去之前,再培养个旁支的‘继承人’过来。
若是厉衍川当真到老也没有后代,也许厉氏集团,便会传到他们手里。
“嫂子,您喝酒吗?这是上好的朗姆酒,陈酿,一瓶就价值三百万。是我妈特意让我们从家里带来的……今天嫂子回来,我就做主打开,给大家都尝尝。”
厉繁是个会来事的,主动给一桌子人倒了酒。
即便有些刻意,却也无人会戳破。
红艳艳的液体诱人,连山山都瞧着心动。
老太太无奈将酒杯拿开,哄着她心肝宝贝似的山山,“厉繁有心,姜晚,你和厉衍川……两人陪着喝点,就当庆祝了。”
“是。”
姜晚没拒绝。
觥筹交错,灯色温馨。
老太太顾着山山,祖孙俩时不时逗笑,满桌子欢声笑语。
她低头,碗里还时不时有厉衍川夹进过来的菜。
姜晚心底涌起一股暖意,她眉目闪烁着,一时竟情绪复杂到酸涩。
祖孙四代同堂,一大家子热热闹闹。
这曾是她梦里的画面,竟是时过境迁后,在这样的机缘巧合下实现。
她甚至有些不舍得打破这个场景。
直到酒足饭饱,厉繁被厉简送去房间,老太太则是和王妈一起,陪着小家伙洗澡送他回房。
姜晚终于扶额上楼,也觉微熏。
他们今晚是要住下的。
主卧里,不知何时添了一张小床,这么一会时间,山山已经蜷在上面呼呼大睡。
厉衍川一瘸一拐地被人扶着上楼,正靠在浴室门沿上。
幽暗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。
隔着距离,那眼神都仍旧灼烫,没来由地让姜晚有些心慌无措。
“姜晚,可不可以帮个忙?”
他眉目里情意翻涌,灼灼如星辰,半分不移。
灯光下,衬衫半敞露着胸肌,诱惑的要命。
“我很需要你。”厉衍川嗓音已然沉哑,磁性的嗓音刺激着她的耳朵。
嘴上,却还说着正儿八经的话。
“我腿上的伤没好,自己洗实是不方便。看在今天山山玩得高兴的份上,或许,你愿意帮个手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