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们需要大量愿意来支援的专业医护人员,这里感染的人数比想象中的数量还要庞大,医生跟不上……他们几乎只能在原地等死。”
女人的声音似是隔着防护服,有些闷沉,还有一丝细微的哽咽。
可说出的每一个字都仍旧清晰。
于先生叹了一口气。
“您也听到了,人手不足。当地人对埃博拉的认知几乎妖魔化,哪怕给了a级防护服,也仍旧很难招募到志愿者……我想,夏总可否利用夏氏在医疗届的号召力,稍微帮帮忙。还有药品方面……夏总?”
男人神色恍惚。
蓦地抬起头。
“能再播放一遍吗?”
“啊?没听清吗,好的号的。”于先生是个老好人,他有求于人,更是配合。
“很谢谢您的帮忙……”女人的声音重复了一遍。
夏泽安瞳仁微缩,却是在那一瞬间,便连眼睛都透红——
于先生诧异地看着他。
“需要多少人?多少药品,还有别的什么,告诉我,我让他们明天就全部送过来!双倍,不,十倍。”
“这……当真?!”于先生又惊又喜,握紧了他的手,“我代表这里所有人感谢您,夏总果真是有大爱之人!我现在就将清单拟给您,麻烦您回国之后帮忙筹集。”
“不用发给我,发给我的秘书李焱。”
“啊?”这道惊讶的声音并不是出自于先生,而是旁边的李焱。
他几乎是立刻抓住了夏泽安的手臂。
“夏总,得先回去!”
从刚刚手机里播出来的那道声音开始,李焱就已经知道事情会逐渐往不可控的方向发展。
他如今仍旧怀着一丝希冀。
“就算真是夫人,夏总,您留下也帮不上更多的忙,不如先回去筹集物资……”
“那些东西谁去办都行,有钱能使鬼推磨,何况只是一批人员。”
夏泽安已经取回来了行李。
他站在懵圈的于先生面前。
“你是要带着物资去普里恩?”
“对……这一批待会就要送过去,那边要经过战乱区,我在当地还算有点名气,大家愿意给我点面子……”
“我一起。”
“好的好的……什么?!”于靖一脸不敢置信,几乎惊呼出声,“夏总,那可普里恩,此次埃博拉最严重的地方!您要亲自过去?”
“嗯。”
夏泽安回头对着一脸死灰的李焱交代了几句,而后便立刻上了于先生的车。
“通讯没有断,我让秘书回去联络物资。他会排除万难送过来……而我,要亲自去一趟。”
“啊、谢谢你愿意帮忙筹集物资但,为何非要以身犯险,去那么危险的地方?”
夏泽安坐在车上,望着窗外尘土飞扬,余光瞥到于靖身上,“你不也去了吗?”
“呃,不瞒你说。我在当地其实有一个相好,她还带着我的孩子……说起来,也有自私的成分在。”
“我也一样。”
“毕竟在这边的很多人,都像我一般,在这里其实另有一个家……啊??”于靖彻底怔住,整个五官乱飞,“你也在这边有……相好?”
“我老婆在那。”男人说完,整个车上的人都沉默了下来。
于靖也完全想不到,向来在海城被传说清风霁月的夏先生,私底下竟也是个浪荡子。
察觉到了他们眼神反应。
夏泽安幽幽补了一句。
“老婆,无国界医生,跟你联络的那个。”
于靖,“!!!!!”
“你老婆是林医生???”他脱口而出,“不是吧?林医生结婚了?!”
夏泽安,“看来你和她还挺熟。”
过去两年,从来不曾联系过自己一次,甚至连半点消息都没放出来,在这边,却和别的男人关系莫逆。
察觉到男人的眼神带了杀气,于靖连连摆手,“不是不是,那什么,林医生我原先是不认识的,是前段时间这边无国界医生组织的负责人意外去世,她是里面唯一会说几个国家语言的人,便就开始由她负责与我联络。她为人爽利,办事更是在情在理的,所以我与她相处起来,也的确觉得舒服。很多人都很喜欢她,完全没想到,她竟是夏总您的妻子。”
夏泽安敏锐察觉到不对,“所以,这里没人知道她有丈夫?”
“……林医生的确没提过。”
“很好。”
合着这两年,只有他在守活寡。
某人在国外,过的竟是单身自在的逍遥日子。
“真是巧啊,啊哈。”于靖尴尬附和了几句,擦了擦额上的汗,余光瞥见夏泽安阴沉至极的脸色,却着实说不出来一个字了。
他心里庆幸。
幸好自己还没有很热烈地追求林医生,只是适当示好试探。
否则这位爷眼下知道了,还不定要多大的脾气。
但……别人他可就不知道了。
……
普里恩距离x国首都车程六小时,路况不好,硬是从天亮开到了天黑才到。
南郊的聚集区挂着灯,一排排帐篷扎在前方,不远处升腾起烧毁一切的黑烟,偶尔传来的惨叫声,夹杂着末日一般死寂。
“普通人第一次来到这里,都会被那些场景吓到,觉得渗人。”于靖走在前头,“大家防护服都穿好了的话,不用过分担忧。更换防护服时记得去消毒区,确保在和病人接触时,防护服没有任何破损。夏总,您和我一块?我们直接去救助大本营。”
他看了夏泽安一眼,低声补充。
“林医生负责接洽,待会要清点物资,她应该会在现场。”
男人终于点了点头,和他一起走到了前方临时搭建的救助中心里。
到处漆黑一片,只有这里灯火通明。
穿着防护服的医护人员四下忙碌,药水的味道逸散在空气中。
送过来的物资正被人一箱箱搬进来,正前方,裹在防护服里的一名女性手里拿着表,正在一一清点。
“这两箱是消炎药,急需,先让夏洛蒂分配下去。”
“帐篷先放在旁边,明天人齐了在下风口搭建,用来安置重症患者。”
她有条不紊,一一交代了下去。
并未发现,有一道目光,隔着些距离遥遥朝她望了过来,灼烫、热切,仿佛穿透了山海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