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香盼并不知道他们父子俩在里面商量什么。
她的手机里传来消息。
【林小姐,方便聊聊?】
厉衍川发来的。
【我知道你去见了她,至少告诉我,她现在过得好不好。】
【我无意打扰她的生活。】
【是我对不住她,如果她现下过的快乐,我会放手。】
男人的话说得情真意切,她不由得想起来曾经见到过的,厉衍川一身伤,要死不活的样子,还要追着晚晚跑。
似乎比起夏泽安来,这人情绪外露时,偶尔还有一丝真情。
但。
也只是偶尔。
【我不知道厉总在说些什么。】
她刚发过去消息,手机便已经响了起来。
厉衍川许是心急,竟直接打来了电话,“她在温哥华,对吗?你在那边与她见面,你有她的联系方式?”
“没有!”蓦地被质问,林香盼心惊肉跳,生怕因着自己一瞬间不对的反应,便被这个敏锐的男人察觉出端倪。
她反应极快地挂断电话。
“在跟谁说话?”
下一刻,面前便响起了男人低沉温哑的嗓音。
她浑身上下都僵硬。
连呼吸都跟着一窒。
“没有谁,骚扰电话而已。”林香盼反应很快,任何有关晚晚的事,她都不愿透露。
最好是厉衍川和夏泽安,彼此互相不知道对方的怀疑,否则他们俩真联起手来调查,她担心晚晚藏不住。
晚晚肚子里的孩子马上就要生了,可以的话,她真的很想飞过去陪在她身边。
可现在还不行。
她得先想办法把妈妈安全送走。
便笑了笑,很快迎上男人怀疑的目光。
“你跟爸聊好啦?”
“嗯。”
夏泽安诧异于她的乖巧,明明已经揭穿她的装模作样,却还能假装无事地继续装下去。
他也乐得享受她的讨好。
长臂一伸揽住她的细腰,占有欲十足地将人按在身侧,“回吧,不是还要准备明天的茶会?”
“是,我已经让人把红酒送到家里,保管万无一失。”
“夫人办事稳妥,我自然放心。”他还宠溺地捏了一下她的腰肢。
林香盼小脸微变,扬起眼正对上他关切的目光,心里头突然就有些奇怪的思绪划过。
当真是能伪装。
不论男女。
他装起来时,竟让她现在都有一瞬间,觉着他爱她。
“别担心,爸没多说什么。我们还年轻,想要孩子,不难。”
呵。
他也有脸提孩子。
林香盼抿了抿唇,脸上的笑容再也挂不住,遮掩了面色冰凉,一言不发地回家。
姚素素情况好了许多。
“那些坏人,不但绑着我,还要给我打针……可疼可疼了,盼盼,我再也不要去那个地方。”
“好好好,我们不去。以后,我们就好好地呆在家里,哪也不去……”
“可是,我想回家。”姚素素有些忐忑,她总还抬起头望向夏泽安所在的位置。
本是单纯天真的目光里,平白就多出了一抹畏惧。
在她心目中,自己遭受的那些虐待,都是因为夏泽安送她过去而造成。
她害怕盼盼的丈夫。
“可是,这里就是你的家啊。”
“不是!”姚素素反应很大,她一看见夏泽安朝自己望过来,就瑟缩着往林香盼身后躲,一边还拉着潘姐的手,用力摇头,“不是不是,这里不是我们的家。我们的家里没有坏人——”
坏人。
夏泽安听到声音,终于看了过去。
“快跑,盼盼,快跑!”姚素素反应更大,不知哪里来的力道,硬生生拽着林香盼就往外要走。
她和潘姐两个人都几乎要拽不住。
“妈!不用跑!这里没有人伤害你,妈——”
“回房间,带她先回房间——”
林香盼和潘姐齐心协议,才终于勉强控制住。
房门关上。
隔绝了“坏人”的目光。
姚素素的眼神才终于和缓了一些,一双眼通红,可怜巴巴嘟着嘴看向她们。
“我们回家嘛?好不好嘛。”
潘姐,“现在只能住在这里,哪都去不了的。”
“为什么呢?”
“这……”
她解释不了,求救似的望向林香盼。
后者却对着姚素素温柔笑开,“好,我们过阵子就回家,但是前提,你要先把病养好。不然乡下哪有那么好的医生,对不对?”
“嗯哪!那我快快吃药,早点好起来!然后我们一起回家。”
“好。”
林香盼将人安抚好,趁着夜色回到房间。
她目前还没办法和夏泽安开口。
手里没有筹码,这个男人,不会给她交易的机会。
便只趁着第二日薄老夫人的茶会,尽力应酬。
“从前林氏还在的时候,出来的都是林大夫人,林小姐从不露面,我们只当是……教养不好,不便在人前显露。不曾想如今林氏没了,夏夫人倒是大大方方来了薄老夫人的茶会。怎的原来不是教养不好,而是心不在林家。”
多是受过老爷子恩惠的人。
或者,她们纯粹是有种兔死狐悲的感觉,生怕自己是下一个林氏,因而对夏泽安,以及外人眼中背叛了林家的林香盼没个好脸色。
“有些人,生来养不熟。”
“自己养大的孩子,和外头的私生子,总归不一样。”薄老夫人突兀开口。
林香盼当然知道她其实是暗指薄亚南和薄家外头的那个,可如今却也同意指向自己。
她低垂着眉目,敛起了所有脾气。
“身在其中,其实大家也只不过是尽量做出对自己有利的选择而已。越是深宅大院,越要学会保护自己的利益,不是吗?”
四下围着的贵妇名媛们,大多深有同感。
那些男人要斗,她们不让插手生意上的事,其实能决定什么呢。
无非是,被人利用的棋子罢了。
“我学医,也并不是按照继承人要求培养。原本,是要离开家里,去当个普通人来着。有时候,人都身不由己,不得不为之。”
林香盼的声音真挚。
她听晚晚说起过,这群女人其实大多也只是联姻的工具人,在家里头有实权的,鲜少会来这些无聊的茶会。
多是被圈养起来的富太太们谈地,聚在一起打发时间罢了。
除开薄老夫人。
“我不比老夫人的魄力,不能力挽狂澜。便也只好随波逐流,先保自身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