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得不说丽妃那一支舞确有成效,越慈去昭阳殿的次数又逐渐多了起来。
嫔妃们嫉妒归嫉妒,羡慕也是真羡慕。丽妃无家世依靠,竟真仅靠着越慈宠爱嚣张多年,简直现世的商纣妲己。
“唉,丽妃真幸运啊,圣上这么疼她,哪个女人能遇上这么疼爱她的夫君真是上辈子行了好事才有这福分。”潇潇一边叹气,一边扇着药锅
“我娘从来没得到过爹的好脸色,爹每日喝得醉醺醺进家门,就开始打我和我娘……”
她的脸蛋被火光映得微微发红,巧儿拍了拍她的肩安抚道:“都过去了。我爹也是好赌成性,把我卖进宫里,就为了还赌债。”
潇潇叹了口气,熄了火开始盛药。
巧儿道:“你看火也累了,还是我来吧。”
潇潇犹豫了一下,最后笑道:“那就辛苦你啦,等药放温了劳烦你叫我一声。”
巧儿乖巧地点点头,“没问题没问题,快去吧。”
内殿,长嬴坐在镜前,芍药为她梳妆。
“主子的头发又顺又滑,摸着真舒服。”
长嬴笑了笑,没说话。
“自从殷丽妃复宠,这几天陛下就没来看过主子,以后还能有多少机会呢?”
长嬴垂眸,抬起胳膊看看小臂内侧的结痂,“今天。”
梳妆完毕,用过了午膳,潇潇端着药碗进了屋。
“主子,该用药了,奴婢已经放温了。”
长嬴点点头,接过药碗就要喝,芍药突然道:“主子要的蜜饯怎么没准备?”
长嬴一看托盘,果然没有蜜饯,她皱了皱眉。
“这种小事你都能忘,还能做什么,自己去领罚。”
潇潇苦着脸下去了,不一会儿端上一小碗蜜饯。
“主子您请用。”
长嬴喝了药,吃完了蜜饯,站起身道:“走,辰时了,芍药,跟我去给圣上送点心去。”
潇潇试探着问:“主子,奴婢也想跟您去。”
芍药白了她一眼,“你打什么鬼主意。圣上不会多看你一眼的,死心吧。”
长嬴微微嗔怒:“芍药,别说了。”扭头看向潇潇,“你留下看着宫里,其他的以后再说。”
潇潇不情愿地低下头,也只能作罢。
长嬴走后,潇潇正蹲在井边没精打采地刷药锅,身后响起巧儿的声音。
“姐姐怎么心情不好?”
潇潇叹了口气,“还不是因为……算了,说了你也不懂。”
巧儿在她身边蹲下,看着她用铁勺用力刮蹭着药锅内壁的残渣,轻声道:“我怎么不懂?我们这么辛苦,不过是为了有一天有所值得。若是能自己选,谁又愿意做奴婢做一辈子,你说是不是?”
潇潇微微动容,“那又怎么样?反正我一辈子也出不了头了。我觉得主子就是在骗我。”
巧儿不经意勾起唇角,“你早该料到她在骗你了。好姐姐,你现在不跟过去,真是便宜她了。你兢兢业业的干活,换来的是什么,凭什么芍药是她的家生奴婢,她就要带着她去,你可不比她差。”
潇潇微微讶异巧儿从平时的唯唯诺诺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,她道:“你说得对,可是我还没刷完锅,也不知道找什么理由过去啊。”
巧儿笑道:“这我有办法。你追上她们之后就悄悄的跟着,到了巍宁宫之后再露面,就说她落下东西了。至于活嘛,我替你干就是了。”
潇潇感动得说不出话,握着巧儿的手,亲昵道:“我要是富贵了,一定忘不了你。”
巧儿笑了笑,拍拍她的肩道:“快去吧,再晚就追不上了。”
“劳烦公公将这盒东西带给圣上,是我亲手做的一些糕点。”
严昌升摆摆手,“按照规矩,为了保证圣上的安全,是不能随便接别人做的任何食物的。哪怕是尚食局送来的饭,那也得经过本公公以身试毒之后方可给圣上食用,娘娘请回吧。”
长嬴不肯走,还在恳求严昌升,严昌升不耐这个小才人死缠烂打,一副病猫样还妄想圣上宠爱,简直不知天高地厚。
眼看长嬴还往前走了两步,他不耐地用手挡了一下,“快走吧,吵到圣上就不好了,到时别怪本公公不客气。”
这一挡不要紧,长嬴扶着额摇摇晃晃,居然直接栽倒了!
“娘……娘!娘娘!您怎么样?传太医!传太医!”
严昌升肥腻的下巴颤了两颤,额上一时冒了混着油的大颗汗珠。
他没想到这病秧子这么不堪一击,他寻思自己也没用力啊。不管怎么样这位娘娘要出点什么差错,那他可罪过大了。
不远处看见有个影子鬼鬼祟祟跟过来,他本来就心情不好,马上冲那个人影高声喝道:“你干什么呢!鬼鬼祟祟,给我滚出来!”
“公公……我我来给我家娘娘送东西。”
“长才人是被下了毒,本身气弱体虚,就有体寒症状,又被此毒一攻,恐怕日后更难以有孕。”
齐太医在纸上写下一张药方,交给身边的随侍太监,“去抓这几味药。”
严昌升长出一口气,他把芍药拽到一边,神神秘秘道:“你主子的事可是被人下毒了,不关我事啊!要是审问起来,你可千万别提我的茬。”
芍药哭道:“我不管,主子要不是被你推了一下,也不会晕倒。”
“姑奶奶,你可看见了听见了,太医都说是被下毒了,关我什么事!”
“那你怕什么?”
严昌升一抱肩,压低了声音,“我怕什么?我怕我掉脑袋!你只要别说我挡了那一下,就说是你主子自己在门口晕过去的,我就替你们把点心送到圣上他老人家面前,再替你们说几句好话,行了吧?”
芍药这才止住了哭,“严公公,你可说话算话?”
“那自然是算数的,一盒小小的点心而已,本公公这身份根本不在话下!”
“那芍药就多谢严公公了!”
窃窃私语间,外殿传来通报。
“圣上驾到——”
众人跪拜,“陛下万安。”
越慈一进屋,身上裹着一层冷气,他淡淡扫过众人,目光最终落到躺在帐内的长嬴身上。
“长才人如何了?”
齐太医把刚才那套话又说了一遍,越慈瞳孔骤然紧缩。
一个病秧子摆在那,风吹就跑,雨浇就塌的,有什么可下毒的。
他想不明白。
长嬴是最佳制衡长之荣的人选,如果这个不到几个月就死了,长家恐怕难免心存芥蒂。
何况再收下一个进宫,就是四年之后,她妹妹都已经过了入选年纪,执意要收或是换别的长氏女肯定要惊动皇太后。
有时候他也恨自己在皇太后面前太窝囊,连纳个妃子都顾虑那么多。
他走到帐前,轻轻掀开纱帐,长嬴面色惨白躺在里面,一只手臂露在外面,袖子半遮半掩。
雪白的肌肤上,暗红结痂仍然可见。
是那日丽妃的赏花宴上弄伤的。
明明这么虚弱,还总是被其他人摧折。她连一点跟被人争抢的心思都没有,也不懂得反击。
这样的女人在后宫怎么活得下去。
他握住那只苍白的小臂,轻轻把它放进被子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