到庆王府做教习,有工钱拿,还不受管束,而且从庆王府走一遭身价番几倍,听起来委实不错。
禾草看了眼段十风,男人正等着她的答复。
他对她这般照顾,为了什么,不用想也知道,段十风的心意,她能感受到,但这种隐晦的示好和接近,反倒让她无从开口否定,因他从来没直白表示过,她也没理由阻着他。
这种事情,还不能主动挑明,说出来显得矫情,指不定最后还出洋相,闹笑话。
“小王爷的好意,民女心领了,只不过这铺子时常走不开人,如今又接了侯府的筵宴图,时间上并不富足。”
“不必现在给我答复,你好好考虑几日。”段十风说罢起身,看了眼桌上的书册,“正巧我这两日得闲,明儿我再来教你识字。”
不待禾草回答,男人阔步离去。
掌灯时分,后院刚摆上饭菜,前面的房门被敲响,二丫前去开门。
“主子,魏将军来了。”
二丫的声音隔着门帘传来,话音毕,魏泽掀开门帘,入到后院。
禾草见他来了,脸上一红:“吃了么?”
“不曾用饭。”魏泽将身上的大衣除了。
二丫为魏泽新添上一副碗筷,然后拉着阿赞退到偏房。
两人吃了一会儿,魏泽替禾草添了一碗汤,放在她面前:“这饭食味道不错,是那个叫阿赞的小厮做的?”
禾草“嗯”了一声,将汤碗端起,吹了吹,慢慢饮下,魏泽见她喝完一口,才开口:“那日分开后,我回去把我们二人的事情告诉了夫人。”
“你跟夫人说了?!”女人惊欠着眼。
“是。”
“夫人怎么说的?有没有恨骂我。”禾草问完,又立马抬手做了个止住的动作,“算了,还是别说了。”
她和他在周氏眼皮子底下,做出这等事情,周氏如何不恼。
“夫人说”魏泽故意将话音拖长。
禾草说是不想听,可当魏泽说的时候,眼睛却认认真真地盯着他,耳朵竖起,又怕听,又想听的模样。
魏泽见她模样可爱,故意逗弄:“夫人说原来这是一条九尾狐狸,等你去了,她没好脸给你。”
禾草肩膀一垮,腰也直不住:“夫人说的对。”
女人说罢,提起筷子夹菜,只是那手微微颤抖着,菜也夹不起来。
魏泽抿了抿嘴,轻声道:“禾儿,夫人的话你没明白。”
女人抬起头,暗暗思忖一番,眼睛慢慢变得清亮。
如果夫人真的厌恶她,怎么还会再见她?巴不得她离远一点,一辈子不见才好,可是,夫人说,等她去了
禾草看着对面,盼望他说些什么。
魏泽抽掉她手里的筷子,回看过去:“夫人说,你我二人的事,她做主了!”
男人说完,女人先是怔愣,接着双手捂嘴,一双眼弯成了月牙,月牙里渐渐起了湿意,像是映入湖泊中清澈的月影,一颗一颗泪儿,如同断了线的珠子,从纤长的睫毛尖往外蹦,落到腮边挂着。
女人转过身,背对着魏泽,干脆将脸埋在双手间呜咽抽泣。
魏泽没想到她会哭得这样伤心,一时也慌了,赶忙坐到她身边,抚拍她的背。
“快别哭了”
禾草起身,挣开他的手,他哪里懂,纵使他对她再好,对她再怜惜,她心里一直横梗着一根刺,她和他之间的情越深入,这根刺就扎得越深,她也越痛苦,负罪感越重。
总担心有朝一日他们之间的事情被发现,她该怎样面对那位老夫人,这是一块压在她心上沉甸甸的石头。
如今,心里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。
“就值得你哭得如此伤心?”魏泽将她拉到桌边坐下,撩开衣摆,跪在她脚边,慢慢替她拭泪。
此时,外面的阿赞和二丫听到房里的哭声,好不凄惨,以为出了什么事,连门都忘了敲,推门而入。
魏泽忙从地上站了起来,生怕被人瞧见:“谁让你们进来的,出去!”
二丫和阿赞忙不迭带上门出去,俱是心神不定。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,刚刚那位大人好像跪在夫人脚边。
尤其是二丫,魏泽是她的主人,她还是影子时,那人便是说一不二,只能仰望敬畏的存在,更甚者,低阶的影卫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没有。
那样的人,私下居然会跪女人,只为讨她的欢心!
待二人出去了,魏泽再次单膝跪到禾草跟前,将女人一双穿着软底绣鞋的脚,放至自己的膝盖上,捏了捏,哄她开心。
“我原是想着,等万事俱备,给你办个大排场,你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我身边,一直在为此筹划,但这里面牵扯太多,我不好让你知道,也不能让你知道,万一我有个不好,你也好脱身。”
禾草嗔了魏泽一眼,也不知该说什么,也不好责怪他,毕竟两个人都在为对方着想。
“我也不要什么大排场,你知道,我没了亲人,你将我带到京都,夫人和玉姐儿都好,我拿她们当家人看待,跟你在一起后,她们待我越好,我心中越是煎熬,我不在意外人的眼光,可不能不管你家人的态度。”
说罢,女人又有些泪意:“我今天最开心了,因为你开心,因为夫人的话开心”
魏泽两指轻捻女人的下巴,拿指将她脸上的泪珠拭去,他就那么矮着身子,屈在她的脚边。
“对了,那位大人怎么说,他不太喜欢我。”差点儿把这一茬给忘了。
魏泽笑道:“娘子可否让我起来说话?”
禾草脸一红,把脚从男人手里抽出:“我又没让大爷跪,大爷怎的喜欢跪?”
魏泽笑着不言语,从地上起来,给自己斟了一杯酒:“你不用管他,他以后也不会来找你麻烦,做了一辈子官,脾气难免霸道,我让夫人去说他了,这世上,能让他服帖的,就只有我母亲了。”
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,夜色渐深,禾草见他没有走的样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