广州府
撤去了冯家标志的大船顺着西江江水,悄悄驶入了广州府港口。
在这期间,没有惊动任何人,甚至就连广州本地的官员,也不知道冯盎已经回到了广州。
大船缓缓靠港,船头上,光着膀子的水手费力向码头抛出粗大的缆绳,而在之一把抓住,然后牢牢的拴在了那结实的木桩子上,等船上的人拉住缆绳,将大船牢牢固定在港口里。
“客官!要搬货么?”
“小哥,搬货找俺!俺铁牛在这一片出了名的实惠!”
随着缆绳逐渐绷紧,大船也随之稳稳停好,等到那巨大的船体彻底不再摇晃,早就等待在一边的脚夫,力工也随之凑上前来,操着各种方言俚语,七嘴八舌的询问大船要不要人帮忙卸货。
而听到船下的嘈杂声,刚刚丢缆绳的水手重新在船舷边上露出头来,先看了看那一张张满含期盼的眼睛,这才喘着粗气,笑着朝他们高喊一声:“都什么眼神!这是客船,哪有什么货物,都散了!”
“客船也不一定只能拉客啊!总不能连个行李都没有吧?”船下,有人听到是客船,立刻掉头就走,不再这里浪费时间,但是还有一小撮人不愿离去,仍旧鼓舞了气,高声向上喊道。
“去休去休!”水手瞪了留下来的这些人一眼,没好气的喝道:“行礼我们自己会拿!你们就死了心吧!别以为我不知道,你们平常就好摸点金银,偷个行礼!”
“哎?兀那汉子,你怎么说话的?老子是那种人么!”
“混蛋!有本事你下来!”
“敢造谣生事,欺负我们弟兄拳头不够硬是不?!”
水手的话一出口,顿时就跟捅了马蜂窝一样,惹来这些人并没有骂太久,就一个个灰溜溜的退了下去,反倒是跟他们对骂的水手仍旧站在船头,吐沫横飞的数落那些人做过的缺德事。
“咳咳,就是广州府?”
甲板上,萧寒同样看到了这一幕,一双眼睛都跟着瞪了老大。
见识过巨蟒,猛兽,以及未开化的土人,萧寒对于岭南的印象,已经固化在那个未曾开化的原始社会里了。
可是,现在眼前的烟火人间,却又跟他当初在润州似乎没什么区别。
如果非说要有区别,也就是人多了点,船多了点罢了。
“萧寒!快看!那个人的头发是红色的!”
“哎哎哎?那个全身黑不溜秋的是什么东西?会走路的煤精?”
萧寒在一点一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,不过奈何耳朵边上,总有一个人大惊小怪的叫声在不断传来?
已经在船舱中闷了好几天的刘弘基自从来到甲板后,这怪叫声似乎就没断过!一会指着那个大叫,一会又瞪着那个喃喃自语。
听的一旁的萧寒大为丢脸,真想冲回去找到针线盒,把刘弘基的嘴巴也一并缝死,也省的让自己跟他一起丢脸。
“哎呀!我滴亲娘来!这世上竟然还有黄头发的女人,真他娘的大!”
“大?什么大?在哪里?”
心中刚想着刘弘基被缝住嘴巴的可怜模样,萧寒还没来得及窃喜,就见他指着不远处一处大吼!
这下子,萧寒也没心思去想刘弘基了,急忙瞪大眼睛,俯在栏杆往他指着的位置看去。
“咳咳,果然,很大!”
随后,只一眼,萧寒就精准的发现了刘弘基说的那人!
没法子,那么一个体型壮硕如河马的身影杵在那里,只要是不瞎,恐怕都能看到!
“这是那国人,吃什么长大的?”
看着远处的那个身影,萧寒深深的咽了口唾沫。
嗯,那肥胖的身躯,都快赶上大象了!每一步踏出,他甚至都能听到码头的木板都在,让人不禁担心起她会不会在下一步,直接踩穿木板,掉到水里。
“那是跟着大食人的船,一同来广州的西人。”
就在萧寒和刘弘基一起心惊胆战的看着那个身影走远之际,身后,一道轻柔的声音传了过来。
“萧侯,柴大将军,小女子的家就在广州,不知几位可否赏光,让小女子尽一下地主之谊,也好报答上次的救命之恩?”
毫无疑问,两人身后的,正是一路同行的楚姑娘。
不过,自从上次刘弘基被萧寒点醒之后,对于这个看起柔柔弱弱的女人早就起了防心,所以哪怕一路同行,几人也再没说过什么话。
“呵呵,做客就算了,如果姑娘你觉得过意不去,不如折现!俺老刘是个粗人,最喜欢真金白银,实在不成,女人也行!就是千万别弄什么书啊,画啊,或者直接挖个坑,让俺往下跳!”
栏杆边上,听到背后熟悉的声音,刘弘基和萧寒两人俱都是一怔,随后还是刘弘基反应快,冷笑着回头看向楚姑娘。
“这个……”听到刘弘基意有所指的话语,楚姑娘的俏脸上不禁闪过一抹苍白,而跟在她旁边的熏儿听了,更是杏眼圆睁,指着刘弘基,小嘴连珠炮一般叫道:
“喂!你们怎么说话的!楚姐姐好心邀请你们,你们就这样对待她的一番好意?知不知道,在这广州城里,有多少人想去楚姐姐家中做客都去不成!”
“去做客?还是去做入幕之宾?”
“……”
对付像是熏儿这样的黄毛丫头,估计没有人比刘弘基更在行!只是一句轻飘飘的话,立刻就气的小丫头片子浑身颤抖,半响都说不出一句囫囵话。
“你……你!”
“熏儿,不要说了。”
就在熏儿气的险些昏厥之际,楚姑娘却伸出微微颤抖的手,将她拉了回来,然后又对着对面的萧寒和刘弘基惨然一笑:“萧侯,刘将军,之前的事,确实是小女子考虑不周,但请两位放心,小女子真没有什么恶意,也从无欺骗过几位的想法!不管如何,您们都是小女子的救命恩人,如果有什么需要,尽请告知一声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