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,远远不止村长家的那几个人。
我看到黑暗中,源源不断的有村民朝这边移动过来,他们身上都有伤,他们都被咬了!
这样下去,我们整个沉水村将会变成人间炼狱!
我奶的情况也很不好,她不停地低吼着,伸手砸自己的脑袋,想要保持清醒,可是她的眼睛也已经变成了红色,很快理智就会被彻底吞没掉。
面包车不安全了,我不能一直待在外面当活靶子,只能又去拽我奶,得先把她带到相对安全一点的地方去,却无意中看到了车后座上的金丝楠木盒子。
阴香!
我奶说过,鹿家的阴香能沟通魂魄,能渡冤魂入轮回,甚至能肉白骨活死人,那样神奇,那一定也可以解这黄鼠狼的邪毒吧?
我一手捞起盒子,一手拽着我奶,迅速退到村长家的院子里去,反锁上门,又拖来东西抵在门后面。
那些村民追了过来,趴在院门上嘶吼着,指甲不停地刮着门板,发出刺耳的声音。
我从门缝里偷偷往外看,正对上一双猩红的眼睛,他也看到我了,一下子变得兴奋了起来,伸手就插进了门缝里,不知道疼似的,拼命地朝我抓过来,上下牙磨得吱吱响,恨不得将我从门缝里拽出去,扒了我的皮,吃我肉喝我血。
我被吓得浑身止不住地颤抖,可就在这时候,我背后也传来了同样吱吱地磨牙的声音……
我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,心里祈祷着千万不要是我奶,却看到满眼猩红的奶奶扑了上来。
我被她扑倒在地,拼命挣扎着想起来,平时瘦瘦弱弱的小老太太,此刻却像头牛似的,有使不完的力气。
我奶已经完全丧失理智了,她压着我,龇着刚长出来不久的獠牙,拼命地想要将它们扎进我的身体里。
我两只手支撑着跟她拉开距离,口水顺着獠牙往下滴,一滴一滴地落在我脸上,让我又恶心又害怕。
眼看着我奶的脸离我越来越近,那对森白的獠牙就悬在我的鼻子上,只差一点点,她就要啃下来了,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,抬脚狠狠地踹在我奶腿上,踹得我奶小腿一个趔趄,我趁机将她推到一边,抱起地上的金丝楠木盒子,连滚带爬地朝离我最近的厨房爬进去。
一进了厨房,我立刻将门窗全部关上,把厨房里能拖动的东西,全都挡在了门窗后面,缩到灶台边上,紧紧地抱住自己。
耳边时不时地传来我奶嘶吼的声音,她在找我!
过了一会儿,我只听到轰咚一声,院门被撞开了,村民们涌了进来,此起披伏的嘶吼声、磨牙声让我绝望,我甚至捏紧了灶台上的打火机,想着如果最终我逃不过去,就跟他们一起同归于尽算了!
慌乱中,我打翻了金丝楠木盒子,阴香从里面掉了出来,连带着底部垫着的明黄色绸子也散开了,露出了一张被烧过的黄皮纸。
我将黄皮纸抽出来,就看到上面写着一些阴香的名字,以及它们的作用。
那些阴香名字跟金丝楠木盒子里的阴香对得上,只是这张黄皮纸有些年代了,又破又烂,还被烧过,有些有名字没有作用,有些记载了作用,名字又被烧毁了,根本对不上。
我粗略地扫了一眼,瞬间就瞄准了一支叫千步香的阴香,黄皮纸上写着:千步香,燃之,千步之内都有香气,有平心静气、驱邪避讳的作用。
短短一句话,却给了我莫大的希望。
驱邪避讳——这不正好对症吗?
我扒拉着掉落在地上的阴香,很快就将千步香找了出来,毫不犹豫地点燃。
淡淡的腥香味儿迅速在空气中弥漫开来,我只感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一般,整个人瞬间变得神清气爽,门外也渐渐安静了下来。
我又小心翼翼地从门缝里往外看,就看到院子里的村民们一开始都茫然地站在那儿,眼睛里的红慢慢退去,手指甲也跟着恢复了正常,然后他们一个一个倒下,像是累极了似的,昏睡了过去。
千步香真的有效,我们得救了!
我终于松了一口气,转身将散落在地上的其他阴香捡起来,重新装进盒子里去,再次捡起那张黄皮纸的时候,我才看到对千步香的介绍,不止只有那一行。
。
这行小字犹如晴天霹雳,让我刚刚放松的心情一下子又变得凝重了起来。
如果我理解的没错的话,千步香的效果只有三天,并且它的效用太过柔和,不能完全拔除村民们身上的黄仙煞毒,想要彻底解救村民们,就必须制作另一种叫做鸡舌香的阴香。
金丝楠木盒子里剩余的九根阴香里面,没有一根叫鸡舌香的。
我顿时慌了,刚刚死里逃生,叫我到哪里去弄鸡舌香啊!
如果三天后没有鸡舌香,村民们又会变成什么样?
我不敢往下想,只能先把阴香收好,希冀着或许村民们中毒不深,千步香就完全够用了。
我挪开门后的东西,将我奶扶了起来,旁边有村民忽然动了一下,吓得我魂都要飞了。
我弯腰站在那儿,大气都不敢出,看着那个村民慢慢坐了起来,他看了看我,又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村民们,疑惑道:“蓁蓁,这……这是怎么了?”
我一时间也不知道怎样跟他解释,好在周围村民都陆陆续续地醒过来了,他们多少都还有些被咬时的记忆,没一会儿就自顾自地聊了起来。
等我奶醒过来之后,她先是嗅了嗅鼻子,闻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千步香,眉头顿时皱了起来,再看向我,眼神变得极其复杂。
我从她的眼神里看到了愧疚、不舍以及无可奈何。
但她最终也没说什么,转身却去交代村民们这几天就待在村长家的院子里别乱走。
我想,我奶应该是知道千步香的功效的吧?
折腾了一天,大家都很累了,三三两两地缩在角落里打盹。
我也很累,但却不敢睡,黄皮纸上的那行小字在我心头挥之不去,我帮我奶包扎大腿上的伤口,去厨房做饭给大家吃。
我正烧着火的时候,村长从外面进来了,他说他口渴了,来舀碗水喝。
村长是最先被咬,也是受伤最重的,但闻了千步香之后,他也清醒了过来,脸上的黄毛以及尖锐的指甲也都退了。
我看着他舀起一碗水送到嘴边,却没有直接张嘴去喝,而是伸出舌头,不停地不停地将水卷进口中……
我整个人都僵住了,村长怎么会这么喝水?
跟狗似的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