士兵宝财的遗体险些被毁,此事被看守停灵室的护卫正巧发现,但去追的时候已经没影儿了。
此事让镇守在沅镇的俞剑凌尤为震怒,当即下令彻查,闹得沸沸扬扬。
这边还没有半点眉目,军中忽然谣言四起。
“你们听说了吗?那宝财的遗体差点被毁了。”
“什么?谁这么丧尽天良,竟然去毁宝财的遗体做什么?”
“话又说回来,你们不觉得奇怪么?放着方大夫的遗体不去搞,搞宝财的遗体做什么?”
“会不会那些人本来要去毁方大夫的遗体,结果毁错了?”
“这不可能弄错,必然是冲着宝财去的。”
“这就奇怪了,宝财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,毁他遗体做什么?”
……
一顿窃窃私语过后,众人似乎找到了真实原因。
“会不会是有人反悔了,不想给宝财哀荣?你们想想,要是宝财的遗体没了,最多弄个衣冠冢随意应付,但如果宝财的遗体还在,那需要做的事情就太多了……”
“有道理有道理,亏我还觉得那样的处理方式,既明正军纪,又能安抚人心,没想到有些人是当面一套,背后一套!”
“是啊,他只想暂且安抚我们的心,哪里就在乎宝财的一条性命?”
“他们这些人高高在上,哪里会看到宝财家里的老母,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儿。”
“可怜我热血男儿,穿上这冷冰冰的铁衣,一条命就豁出去了,但是谁在乎过我们的付出,谁看见我们的死活?!”
“天杀的当官的!没想到老白相这么好的人……哎,好竹子出了根歹笋!”
“……”
众将士越说越过分,越说越离谱,也越说越气愤。
仿佛煞有其事,又更像是白瑜已经亲自承认了这件事。
军中引起不小的骚动,这事很快就报到白瑜那里。
白瑜闻言,神色都没有变一下。
他淡声道:“让他们说便是了,不用刻意去管。”
长随劲松分外不解:“七公子,他们这是造谣诽谤,老白相一世英名,如何能任他们这般糟蹋!”
“更何况他们字里行间都在中伤您,要是不制止,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。”
白瑜面色沉静,可见并不为所动。
他不以为意地道:“此时我们若去强行控制舆论,只会适得其反,让他们说吧,不必理会,你只需做好自已的事情即可。”
劲松不敢违逆,只好不再多言。
白瑜丝毫未被这件事所影响,继续一丝不苟地处理他手头的公务。
从某些方面来看,他骨子里流淌的,是与白明微一样沉静的血脉。
……
与此同时。
东城也炸开了锅。
虽然严令禁止百姓离开家门,但并不妨碍他们趴在墙头上说闲话。
有人说:“我听闻那药方可不得了,已经毒残了好多人了。有的人虽然捡回一条命,但是除了眼珠子以外,其他地方都不能动。”
有人回应:“这可苦了那病患的家人,虽然现在这乱世,人不是人命不是命,但谁能放任自已的至亲去死?还不得一把屎一把尿伺候他到咽气?”
有人还说:“残成这个样子,活着还有什么意思?估计这些残废的家人,也不会伺候他们太久!”
有人又说:“朝廷这是拿毒药方糊弄人,根本就不给我们活路!我们做老百姓的,怎么和他们斗?”
这时,有人建议了:“怎么不能?咱们可以万人血书,呈到陛狗官受到责罚,我们也算是没有白遇到这么个劫难!”
谣言同样越演越烈,已经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要不是驻军一直在巷子里巡逻,那白雪皑皑的深巷之中,还有未被鲜血覆盖的猩红血迹,只怕东城会发生又一次的暴乱。
……
东城如此,西城也没有闲着。
白府护卫随葬品一事又被拿出来说,甚至救命物资险些被毁一事,也传得沸沸扬扬。
本就戾气深重的西城百姓,所积攒的怨念愈发多。
一些百姓开始不停地磨刀,不管是劈柴的斧子,还是切菜的刀,都被打磨得锋利无比。
可见,他们在准备着随时进行战斗。
……
城内的骚动传来时,刘尧正在埋头处理公务。
夜已经很深了,早已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,但他依然没有睡下,一丝不苟地处理着手头堆积的事情。
他很佩服大将军,处理事情又快又稳。
但是他没有那样的本领,每一件事都要细细斟酌,再去思虑周全的章程。
如此一件事情处理下来,往往要花费他很多时间。
但他没有气馁,反而在天翻地覆的忙碌之中总结经验,以此完善自已处理公务的方式。
这般坚持下来,如今他的效率提升了不少。
听闻心腹护卫的禀报,他搁下手头的笔:
“流言传这么快,听起来像是有人在可以散播,引导舆情,可查到是谁在背后搞的鬼了?”
心腹护卫恭敬回答:“主子,的确有人在背后刻意操纵,但是对方实在狡猾,根本就没有留下任何蛛丝马迹,无法顺藤摸瓜找到正主。”
刘尧淡声开口:“既然有人刻意引导言论,他必然万分小心,你很难抓到他的把柄。”
“更何况流言这种东西,比老虎还要凶猛,往往越演越烈,传到最后有着摧枯拉朽之力。”
“偏偏你还不知道该抓谁,该处理谁,源头又是谁?法不责众,你那这些人没有半点办法。”
心腹护卫有些忧虑:“主子,流言要是再继续发酵下去,只怕会赢来新一轮的暴动,是否应当立即处理?”
刘尧盯着案桌上的烛火,半响没有言语。
可见他心里也是有些拿不准的。
但片刻的思索过后,他的眼神愈发清明坚定:“不需要处理,倘若现在去处理流言,只会让百姓觉得猜测被坐实。”
“这样,先不去管他们,你吩咐下去,让手底下的人继续执行本王先前发布的命令。”
说着,他继续握起了适才搁下的笔:“让流言再猛烈一些,本王自有办法解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