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兵利刃,霎时抽出。
数名黑衣人一拥而上,攻向白明微。
白明微尚且没有把宝剑抽出,只是握剑的手一紧,便有无形的壁障缠绕周身。
风雪凝滞,她卸去力道,那绵软的雪花霎时化作杀人的利器。
转眼间,地上横七竖八摆满尸首。
白明微抬脚一勾,面前的尸首霎时腾空而起,砸向木架。
“轰隆!”
木架倒塌的刹那,一声哀嚎传来。
只见木架压着的,是一名漏网之鱼。
他已被砸得绝了声息。
白明微抖了抖衣摆,随行护卫也在此时冲了进来:“主子!”
白明微点点头:“其余各地可清理干净了?”
为首的护卫点头:“回主子,都清理干净了。”
原来在百姓暴动的同时,有人奔赴西城的仓库意图烧毁西城的补给。
倘若让他们得逞,西城百姓必定以为是东城百姓的暴动,才使得他们救命的补给被毁。
届时他们不仅会对朝廷失去信任,认为朝廷没有尽到守护补给的责任,甚至会对本就有着矛盾的东城百姓更加愤恨。
一旦两方的矛盾不可调和,那么客就不仅仅是简单的暴动了。
所以在料到敌人的这个意图后,她便迅速控制情势,接着与心腹部下共同做出应对。
最后防止了补给被毁,也预防了高昌城内东西城的一场混乱。
听了为首护卫的禀报,白明微轻轻颔首:“接下来的事情,就交给殿下了,你们务必认真辅佐殿下。”
说完,她向外走去,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风雪之中。
在暴动发生之前,她已经和九殿下商议好细节。
如今黔驴技穷的敌人已经亮出最后招数,她也该安心地把注意力放在药方之上了。
……
“大将军,草民再问您一次,想好了么?”
专门辟出来的房屋里,邢大夫用木夹子捏着一块绢帕。
那帕子有些脏污,泛着淡淡的黄色。
他颤着手,神色却无比凝重认真,不死心地再确认一遍。
屋外站满护卫,可却安静得出奇。
白明微面色沉静,声音淡然:“无妨,我们开始吧。”
邢大夫仍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:“大将军,开弓没有回头箭。”
白明微看向他,依旧是那副镇定从容的模样,仿佛横在面前的,不是可能伴随着死亡的选择,而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小问题。
她说:“邢大夫,杨大夫他们迟迟研制不出完善的药方,而我知道其实你已有突破的方向,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人为你试验药方的效果。”
“体弱的百姓根本承受不住你的药效,另择高手又不符合我等的计划。我也知道你的最佳试验对象是风军师,但是我不愿意他身陷险境,明白吗?”
邢大夫听罢,只是叹息一声。
他把那块帕子递到白明微的手中,声音沉哑:
“这块帕子,刚刚拭过病患的汗水,用它捂住您的口鼻,倘若不出意外,晚点大将军就会出现症状。”
白明微毫不犹豫地接过帕子,两手握住,放到鼻端。
帕子有着一股浓烈的汗味,且夹杂着患病后特有的气味,实在令她作呕。
但她眉头都未皱一下,只是捏着这帕子,静静地坐着。
邢大夫见她陷入沉思,也没有出声打扰,默默地退下去备药。
就在这时,门“咯吱”一声,白璟抱着一堆公文推门而入:“明微。”
白明微抬眸,看到白璟温柔的面庞。
她含笑轻唤一声:“五哥。”
白璟把怀里的公文和算盘放下,自顾自地坐到案桌前。
待把物件粗略地整理一番,他道:“小七在城外守着灾民,成碧吵着要来,我没让,把她打发去给范蕊娴帮忙了。”
“我知道你不想风军师看到你被疫病折磨的模样,所以你才特意辟了这一个清净地。”
“但是你不能没人照料,五哥不会被传染,这就过来陪你一起度过这艰难的时刻。”
白明微闻言,唇畔高高挑起:“五哥在,我放心。”
白璟见妹妹并未拒绝自已的看护,于是便也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。
为了让妹妹心情愉悦,他从怀里掏出一封家书,故作神秘地问:“你知道这是什么么?”
白明微假装不知:“这是什么呀?”
白璟还未开口,面上便溢满了笑容:“这是你五嫂的信,信上说,你五嫂和孩子都很健康。”
白明微闻言,不由得露出一抹由衷的笑意。
这笑容没有克制,亦不虚假。
就像是听到了天大的喜讯,她难以抑制地笑出来。
她问:“五哥喜欢男孩儿,还是女孩儿?”
白璟笑容高高挂起,眼角眉梢都是温柔:“都好。我们家的男孩儿和女孩儿一样珍贵。”
“如果是男孩儿,我便把他交给你,不能让他和你五哥我一样,胆小又脆弱。”
“如果会是女孩儿,我依然把她交给你,我不想她被琴棋书画和礼教束缚,做一个规规矩矩的闺秀。”
“我和素素的孩子,必定有着广阔的天地,他若向往江湖,我便为他缝衣送行;他若向往疆场,我便为他买马制甲;他若向往庙堂,我便倾全力支持他。”
“总之,他不仅会得到我与你五嫂全心全意的爱与支持,也能在他数十载光阴之中,寻找人生的意义和真谛。”
说到这里,白璟眼眸弯起:“成也好,败也罢,我只愿他不枉此生。”
白璟的话,使得白明微久久静默。
他忙问:“怎么了?是不是勾起了你的伤心事?”
白明微摇摇头:“并非如此,五哥,你知道么?我未出生的时候,娘亲曾抚着肚子,这般与大哥和七哥说。”
“看到五哥这副模样,让我不由得想起了从未谋面的娘亲,我想我如今这条路,都是我自已心甘情愿选的,她也一定会祝福我。”
白璟点点头:“大伯娘是个极好的人,我从未见过那么美丽温柔的女子,倘若她在天有灵,必然会支持你。”
兄妹俩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。
竟没有耽搁他们各自处理手头的事情。
白明微净手后,一边看北疆送来的军务,一边给卫骁与江辞回信。
白璟则打着算盘,整理江北的账务。
期间邢大夫来过几次,看了白明微的情况后,便又离开了。
就这样到了傍晚,白明微开始觉得身体不适。
强烈的酸痛感蔓延后背与四肢,仿佛掏空她所有的力气。
胃里也是一阵翻腾,像是随时都有秽物呕出。
察觉到这一点,她平静地灌下一杯茶水,吩咐外边的护卫:“时机到了,唤邢大夫来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