萧重渊回过头,面对白明微的方向,等待白明微把接下来的内容说出来。
白明微凝着地图的一角,当即取下披风披到身上:“事出紧急,我得去看看。”
萧重渊起身,连桌面上的东西都没来得及收拾。
两人一同往外边走去。
白明微边走边说:“历城外有一口泉眼,那里聚集了不少村子,他们平日以卖泉水为生。”
“在这历城以及附近的城镇,不乏有富有余钱之人,这些人虽有银钱,但地位难以和清贵之流相比拟。”
“所以他们平日最爱做一些附庸风雅之事,以期与上流阶级沾上瓜葛。喝茶吃饭,都会用到那口山泉里的水。这个习惯怕是现在都还有。”
“倘若我要投毒,必定会选择这样的地方,因为这不仅能使得疫毒迅速扩散。”
“且牵连到有头有脸的人家,就算是官府,也不好粗/暴处理,这就等于给了疫病扩散争取到许多时间。”
萧重渊问:“怎么现在才发现这件事情?”
白明微道:“地方小,且因为获利不丰,卖水的银钱也仅够维持百姓最基本的生活,所以那个地方没有商贾看上,一直以来都未变成私产。”
萧重渊表示理解:“怪不得,这事现在才注意到。”
白明微神色凝重:“若非我把过去的公文都捋了一遍,有一道公文上提及关于这个地方的寥寥数语,加上我看了一下那里的地图,我才发现这里的蹊跷,否则肯定谁都顾不上那里的。”
说着,白明微经过角门时,吩咐护卫:“立即点五十人,随我一同出城。”
护卫当即去办。
待白明微来到驿馆门口,稍等一会儿,护卫便牵着马匹前来汇合:“主子,马已备好。”
白明微颔首:“出发!”
说罢,她翻身上马。
因为这一次出门,她没有带饮岚,所以她也只能骑普通的马匹。
在马跑起来时,总归有些吃力。
萧重渊骑着小黑,放慢速度跟在她的身边。
马蹄声哒哒,绝尘而去,没有惊扰这经历了范忠谦一事后,尚未恢复过来的城。“殿下,好像是大将军,他们这么着急去哪里?”
心腹听到马蹄声,发现是白明微,他连忙告诉刘尧。
刘尧连忙扭头,只看见一队人马迅速远去:“怕是出事了,本王鲜少见过她这般着急的样子。”
“走得这么急,料想还没有通知世子他们,你让人尽快走一趟,告诉世子做好应对准备。”
心腹立即领命。
而这时,小二端来茶水,笑容满面地解释:“殿下,这是本店的招牌"阳春白雪"。这沏茶的水可有讲究,是收集冬日里松针、梅花、竹叶上的雪,放入陶罐中,储存于地窖里,待用时再取出来。罐子里的雪还没融化呢!烧热过程中会散发淡淡的幽香……”
刘尧心不在焉地打断了小二的解释:“这有什么稀奇的,真正清冽甘美的茶,是山泉水烹煮出来的茶。”
小二一怔,随即笑道:“我们这的人,都以冬日储雪烹煮出来的茶为美,或许是大家都喝惯了泉水沏出来的茶的缘故。”
“殿下您喜欢,小的马上为您沏上一壶。泉水是今晨刚送来的,保证新鲜。”
刘尧握着茶杯,问:“早上送来的水?”
小二颔首:“回殿下,历城外有一口泉眼,那山泉清冽可口且价格公道,不仅是历城,好多地方都会向那里的住户订购泉水,他们送货勤快,天没亮就送来了。”
刘尧蹙了蹙眉,却也没过多把注意力放在这件事上。
他道:“不用去另外准备,本王只是口渴,解解渴罢了。适才本王就说不必费心思招呼,现在也是如此。”
小二连忙赔笑:“我们掌柜的说,殿下莅临小店,必须要好好招待殿下。”
“不仅是因为殿下您是贵人,也是因为我们掌柜的想要向殿下您聊表感激之意,感谢殿下在江北做的一切。”
刘尧没有说话。
小二继续道:“我们掌柜的亲妹妹嫁到庐泉城,那里发生的事情,掌柜的都知晓了。”
说完,小二恭敬地鞠了个躬,轻手轻脚地退下。
心腹在一旁开口:“殿下,不仅是庐泉,好多地方的百姓,都记着您的好呢!”
刘尧依旧没有说话,握着茶杯喝了一口。
这茶一点都不特别。
他喝惯了,也喝腻了。
换做以往,他一定挑剔。
但是现在,他默默地喝下杯子里的茶,而后起身离开。
“想必这江北的雪很特别,茶水的味道竟然有点回甘。”
跟在身旁的心腹笑道:“哪里是茶好,分明是刚才小二的话给殿下灌了蜜。”
刘尧没有应声。
他继续带人在城中巡视,亲自去了解一下城中的民生,以及范忠谦一事给历城带来的影响。
公文上的字,再生动也无法具体地呈现世间百态。
走在古旧的街道/上,看着巷子里的烟火在阳光下下折射着淡淡的金芒,刘尧一时百感交集。
早晨的凉意尚未完全被驱散,微风习习拂来,好似浸了别样的味道。
他从未见过,人世间竟然有如此一面,不由得发出感慨:
“本王听闻,皇祖母年轻时经常与皇祖父微服私巡,想必他们也见识过玉京城外,这平淡且又安宁祥和的人间烟火。”
心腹开口接话:“太后娘娘这些年沉寂下来了,我们年轻人没有经历过他们的故事。”
“但是属下的父亲说,再往前数二十年,太后娘娘也是一个充满传奇色彩的女子。”
“当时她在民间的呼声,不比如今的镇北大将军低。他与先皇之间的佳话,依然在民间广为流传。”
“大家只看到老白相呕心沥血一辈子撑起这风雨飘摇的江山,但不可否认,倘若没有先皇与太后娘娘,就无白相数十年的坚守。”
“英雄之间总是会惺惺相惜,不论是先皇、太后娘娘,还是老白相与已然老去的宋太傅及沈自安大人,他们都是一种互相成全的关系。”
“只是当年扛起大梁的人,一个接一个的老去,只留下一种信仰,成为我们这些后人心底的脊梁,让我们得以承继他们的意志,继续走下去。”
刘尧看向心腹,若有所思:“皇祖母选你成为本王的近身护卫,与本王一同长大,果然另有一番深意和苦心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