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白惟墉,你终于死了!”
“从今往后,没有人再对朕颐指气使,没有人再对朕指手画脚了。”
“朕怎么做这个帝王,轮不到你来教。”
“老了就该死,你没必要在这世上苟延残喘。”
“朕先杀你,然后屠戮你的子孙!抹除你整个白氏一族,让你们枯骨荒冢无人问!永远地消失在这个世上!”
说完,元贞帝又刺了一剑又一剑,直到祖父支离破碎,满地都是残肢断臂与触目惊心的鲜血。
她默默地看着这一幕,并未因此乱了阵脚。
尽管这些情景是如此的真实,真实到鼻端的血腥味都无比清晰,她依然没有任何动摇。
因为她清楚地知道,她在竭尽全力护住这个家。
她一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。
于是,祖父消失了。
接憧而至的,是躺在她怀里逐渐冰冷了身躯的二嫂。
二嫂分明已经故去,可却忽然睁开眼睛,那噙着满足笑意的面庞,也变得不甘愤恨。
二嫂一字一句,嘶声咒骂:“该死的分明是你!为什么让我替你死?!为什么?我还这么年轻!我本可以改嫁再寻幸福!是你害惨了我!”
她面无表情地听着,直到二嫂的声音变得空灵飘忽,遥远而难以捉摸。
二嫂究竟是如
何死去的,她心底知晓。
二嫂毫不犹疑地挡下那一剑,是出自对她的关心和爱护。
这些事情,她早已想清楚。
她唯一能做的,就是带着二嫂的祝福,好好地活下去。
所以,这件事情同样伤不了她。
可最后一件,却叫她花了许久,许久,才从那噩梦中挣脱。
那是她从未想过的,无比可怕的心魔。
“呕!”
一声剧烈的呕吐,白明微猛然从回忆中惊醒。
睁开眼睛,就着昏黄的烛光,他看到风轻尘的嘴角,挂着鲜红的血线。
方才,是风轻尘承受不住痛苦,猛然喷出一口血。
“风轻尘!”
白明微失声呼唤,惶恐得不成样子。
他把弱小而无助的风轻尘紧急搂在怀里,一遍遍在他耳边说:“没事的,没事的,我在,我就在你身边!”
风轻尘自然是听不到的,抖动得更剧烈了,像是陷入了极为可怕的回忆。
素来冷静的白明微,苍白着一张脸。
她颤着声问:“前辈,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帮他?”
酒僧打了个酒嗝,无情地摇头:
“你现在也大概知晓贫僧在酒里加了什么料,此药一服下,非生即死,就算大罗神仙来了,也改变不了。”
白明微深吸一口气,那面上的担忧,是
那般毫不掩饰,显而易见。
她惯来克制,鲜少露出这般激荡的情绪。
可见,她是真的害怕了。
“风轻尘……”
白明微唤了一声。
“呕……”
回应她的,却是风轻尘再度呕血的样子。
她面无血色,连忙伸手去擦风轻尘唇边的血。
可手刚伸到那里,风轻尘又接连呕了几口。
她下意识地伸手去接,却是越接越多,很快她的手心、手腕,到处都是鲜血。
“风轻尘!”
白明微失声唤了一句。
她的声音仓惶得不成样子。
“不!一定还有办法的!”
“一定还有办法的!”
她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,而后带着满手的血,将风轻尘扶起,让风轻尘盘腿坐到她的面前,双掌抵在风轻尘的后背。
功力源源不断地送到风轻尘体内。
她毫不吝惜,哪怕这些功力是她十年如一日苦练而来。
她愿意倾尽所有,去护住风轻尘的心脉。
酒僧见状,摇摇头。
随即,酒僧站了起来,走到外屋,口中喃喃:“你终究不是她,而他也不像我。”
说完,酒僧又翻找出一坛残余的酒,拎到外间的廊下坐着。
他狠狠灌下一口,仰头看向挂在树梢的那轮明月,若有所思。
随着时间的推移,耗费功力
的白明微越来越虚弱。
但她没有放开手,依旧把她仅有的,那些功力一点点送过去。
直到双手再也抬不起来,麻木得不像自己所有。
直到眼前发黑,她几乎要承受不住,昏厥过去。
“风轻尘,你快醒来,那些都不是真的,不是真的……我在你身边,我在!”
“风轻尘!”
白明微用尽最后的力气,嘶喊一声。
“呕!”
一口血再度从风轻尘的口中喷涌而出。
就在白明微眼中开始聚齐绝望时,一道低沉又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:“傻姑娘,叫那么大声做什么,我又没有聋。”
“风轻尘!”白明微颤巍巍地伸出手,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个背对着自己的男人。
直到风轻尘转过身来,冲她虚弱地笑了笑。
她终究是忍不住,将风轻尘扯入自己的怀里。
说话的声音,也带着哭腔:“你吓死我了。”
风轻尘尚未恢复状态,对这突如其来的拥抱更是猝不及防。
反应过来后,他欣喜若狂。
但是那手,却小心翼翼地,轻轻地,生怕唐突白明微似的,缓缓拍了拍白明微的背:“别怕,我在。”
白明微闭上眼,一时委屈得像个孩子。
她将下巴搁在风轻尘的颈窝,久久不愿意离开。
最后
,她哑着声音说:“醒来就好,醒来就好!”
风轻尘再度拍拍她的背:“我没事,我说过,就算是死了,只要你一声轻唤,我也会从土里爬出来见你。”
白明微终于稳住了情绪,她松开风轻尘:“别这么说,怪吓人的。”
风轻尘擦拭嘴角的血迹,露出一抹若无其事的微笑。
仿佛适才发生的那些,根本就没有对他产生任何影响。
白明微还是不放心,累到极致的她,强打着精神问: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,还能不能动?”
风轻尘下意识地伸手抚上自己的眼睛,半响没有回答白明微的话。
白明微见状,愈发担忧:“怎么回事?眼疾复发了?”
风轻尘收回手,语气中夹着意外:“再好不过了……”
这时,酒僧从外面走进来。
风轻尘问:“前辈,这是……”
酒僧告诉他:“你喝下的是药酒,药酒不就是用来治病的?我虽对你的眼疾无能为力,但却能为你减轻痛苦。”
“日后若是不出意外,你的眼睛不会再时刻感受到疼痛,也不会眼疾复发叫你生不如死。”
“你身上那些陈年暗伤,我也顺道给你一并治了,你现在运功感觉一下,如何?”
风轻尘依言运功,他更为诧异:“怎会如此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