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没有像寻常攻城那样扛着大木桩子去撞城门,而是往门上倒了火油,扔了支火折子上去。
火油点燃,瞬间燃起熊熊大火。
一阵青烟漫过,厚实的城门瞬间被燃烧。
火势越烧越猛,一派无法遏制之势。
混乱之中,也无人提水来灭火,不多时城门在大火中越少越薄。
匪众的一名首领见此愈发兴奋,其余的新兵也挥舞兵器欢呼。
但见曾经的大当家往手心啐了一口,凭空跃起,用双腿狠狠踹在城门上。
在众一阵起哄。
有人/大笑:“郭老大,你行不行?看来你是生疏了,让我踹给你看。”
说完,又有一人狠狠踹去。
于是,这座见证了镜城数百年历史的门,就在一阵哄笑声中被踹破,上万人马就像每一次打家劫舍那样,哄乱地挤进城中。
虽然他们毫无章法可言,但绝对不是乌合之众,凶猛强悍的打法,很快便使得以骁勇著称的北燕大军节节败退。
有的人嫌弃长矛不好用,取头盔做武器,见人就砸,砸死一个后迅速起身,再扑倒另外一个狠狠砸去。
不爱用砸的,就握紧手中的长矛狠狠戳去,把人戳得浑身是洞才肯罢休。
北燕人彻底慌了:“这些人是什么东西?怎么一身匪气?”
那人刚刚惊呼出声,肚子便被
戳了个对穿。
下手的新兵啐了一口:“老子曾经就是个土匪!但老子比你们这群入侵者高贵多了!”
等到上万人马全部涌入城中,杀向墙头,北燕人彻底没了招架之力。
残兵迅速退到北城门,与北城门的人汇合在一起,准备负隅顽抗。
结果一转身,便看到东陵的士兵欢呼着向他们杀来。
这群士兵毫无军纪可言,发出的声音带着痞气,“嚯嚯嚯”不绝入耳。
而他们的追逐方式更是奇特,林立于街道两侧的屋宇成了他们驰骋的丛林。
有的灵活如猴子,在房屋上辗转腾挪。
有的迅捷如豹子,在平阔的街道/上飞奔。
他们挥舞着武器,发出高亢的欢呼。
追赶在北燕士兵的身后。
“咻!”
寒光乍现,一道凌厉的剑芒划破天宇,直逼守城将领的胸/口。
守城将领刚刚反应过来,惊恐的神色便永远定格在脸上,随着气息断绝,他的一双眼睛也失去了神采。
而那灰败的瞳孔中,落下一道红衣如火的身影。
白明微站稳身形,抬手握住剑柄轻轻一抽,右腿同时踹在那将领的腹部。
利剑带着血花离开将领的身体,那将领也随之倒了下去。
白明微甩了甩剑身上的血,接着便是一剑挥出,数人被斩于她的剑下。
鲜血飞溅
,星星点点落在她的脸上,她伸出手指抹去,唇角一勾,化作冷冽的笑,神色比握着的剑还要凌厉几分:“杀!”
新兵欢呼跳跃聚拢到她身边,手起刀落,收割着一条又一条的生命。
直到敌人被诛杀殆尽,白明微将北燕军的旗帜扯/下,把白家军的军旗插在墙头。
“弟兄们,我们胜了!”
白明微话音刚落,新兵一阵欢呼。
“嚯嚯嚯”犹如狼嚎,但无论发出怎样奇怪的声音,都无法掩饰他们胜利的喜悦。
尽管有的人身上添了几道伤口,然而常年生活在腥风血雨之中的他们并未有任何人喊痛。
疼痛与血液反而叫他们更加兴奋骁勇。
白明微手扶旗杆,望着浴血奋战浑身匪气的众人,露出由衷的笑意。
她从未看错他们。
其中一名大当家朗声大笑:“白姑娘,能与你并肩作战,是我的荣幸!”
其余的新兵也跟着欢呼:“也是我们的荣幸!”
白明微朗声大喊:“弟兄们,你们是顶天立地的战士,也是我白明微敬重的兄弟!”
“嚯嚯嚯!”
又是一阵排山倒海的欢呼。
然而他们并未享受多久的喜悦,也未来得及清点战场。
白明微很快下达命令:“受伤的弟兄们留在镜城,其余的人与我前往羌城支援。”
“今夜,
我们要把羌城一并拿下,让北燕贼子见识一下我们东陵儿郎的厉害!也要让天下人知道,‘骁勇’二字在今夜易主,它是属于我们东陵战士的!”
“嚯!”
又是一阵欢呼,伤重者自动留下治伤,其余的人随白明微继续前进。
一声呼哨,哒哒的马蹄声响起,白马带着将士们的马,沿着街道飞奔向白明微他们。
马蹄踏在青石板上,大地甚至为之震颤。
等到白马来到近前,白明微翻身上马,拍了拍白马的脖子:“饮岚,我这就带你去岚漪河喝水!”
北燕人为了与羌城保持沟通与联系,搭建在北边湖面的栈道未被拆除。
一队人马飞速出城,驰骋在赶往羌城的路上。
事出紧急尚未来得及清点伤亡,但粗略估计跟随白明微前往羌城的人马约莫有六千多人。
其余死伤的,留在了这座四面环湖的镜城。
与此同时,俞皎看到北方亮起胜利的信号。
她率领早已点好的三千余人即刻从莲城出发,奔往镜城固守失而复得的城池。
……
玉京城,相府。
发须皆白的老丞相跪在祠堂里。
祠堂灯火通明,些许光亮从窗户映出,满室香烟缭绕,唯有老人的脊背分外挺直。
随着他烧纸的动作,屋内烟雾愈浓,好似置身于缥缈之境。
老
人默默地把一叠纸烧完,他看向摆了满室的灵牌,哑声开口:“明微又收复了一座城池,山河光复近在眼前,我们白家也算对得起两任先帝的重托,对得起这天下苍生黎庶。”
“五郎媳妇受了伤,五郎为救她远走西楚国,我不怪他担不起白家数代人的重担,他只是在家与国之间选择了身为丈夫的责任。”
“一生宦海沉浮,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治国之上,却一直忘记了应当先齐家。”
“如今我不会再要求我的后世子孙,一定要把天下苍生扛在肩上,只要大家都好好的活着,这就够了。”
“这一辈子,我从未跪在这里求过任何事,此时此刻,我只求你们保佑明微,保佑五郎,保佑这个家的所有人。”
说完,老人费力地站起身。
门外等候的青柏立即走进来搀扶:“老爷,大姑娘数战数捷是好事,您怎么满面愁容的呢?”
白惟墉叹息一声:“飞鸟尽,良弓藏,自古卸磨杀驴的事情还算少么?一旦明微拿下五座城池,白家将会面临清算。”
“我一个文臣都被忌惮,更何况是拥有兵权和功勋的明微。所以我才忧心呐!”
青柏面露忧色:“老爷,您可有应对的法子?”
白惟墉颔首:“法子很多,但关键还得看明微能否应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