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旦(春节)这一天惯例是不用当值,整个公安县都处于一种喜气洋洋的气氛。
公安县的本地人今日多去酒坊打了椒柏酒去附近祭祖,年前意外的是还来了足足五万人口的外来户,公安县西即使是今天也还有民夫在搭建房屋,不过今日春节,钱自然都是给足的。
这些暴增的人口导致县城中仅有的两家酒坊排起了长队,这几天每次马谡路过酒坊都能看到东家咧着嘴在那里笑。
活像征虏将军张飞一样,马谡心想。
昨日四哥马良就已经早早请了假回宜城,但刚从宜城来公安一个月的马谡选择了留下,看看这座新城。
街口已经有会做营生的挑着桃汤和胶牙饧(音同行)在售卖,马谡记起来四哥说过军师家中有三个孩子。
“胶牙饧怎么卖?”
“半斤五钱,一斤九钱,郎君要多少?”
小贩殷勤的打开笼盖给马谡看里面黄褐色的胶牙饧:
“都是昨晚刚煮好的。”
“不错。”马谡心里估摸了一下:“来两斤……两斤半吧。”
接过小贩包好的胶牙饧,马谡也数了二十三枚五铢递过去。
生意开单,小贩热情了很多,继续招徕:
“郎君还要其他的吗?咱这儿还有桃汤和装好的五辛盘呢!”
见马谡摇头小贩也不失望,以吉利话作这单买卖的收尾:
“君宜上位。”
马谡点点头回了一句:“日利大万。”
军师家里扑了個空,似乎门房都已经出门玩耍了,马谡思考了一下提着胶牙饧溜溜达达走到了县府。
不出所料,还未进门就听到张飞特有的大嗓门:
“军师怎地吃酒都如此不爽利!”
正厅云雾缭绕,一个铜鼎
正厅两边觥筹交错,坐满了人。
“幼常来了!”刘备很是高兴,脸颊有一点酡红:“来来来,入席,别客气!”
马谡先伏身见礼:“主公永安万年,为国爱身!”
刘备大笑着拉马谡起身,然后将酒杯和压胜钱塞到了他手里:
“幼常不必客气,满饮此杯!”
一杯酒下去马谡感觉到自己似乎也短暂融入了这个厅堂,宜城时候大哥也带着自己去过太守的正旦宴,那种冷漠刻板的宴和眼前的完全不类似。
马谡挪到了孔明身旁将买的礼物放到了旁边说明了情况。
“幼常有心了。”孔明端着一只上书“君幸食”的漆耳酒杯笑笑,不作过多言语。
马谡眼光一转就看到了旁边同样端坐的黄夫人,手上也捧着一只一模一样的漆耳酒杯,上书“君幸酒”。
看来自己是打扰军师和夫人了,马谡暗道,于是告退。
望着满堂有妻室相伴的文武,马谡一时间感觉自己似乎有点多余,好在席末还有一个同样孤零零的身影。
生面孔?马谡好奇挪了过去。
“吾名马谡,字幼常,如今为军师从事,兄台如何称呼?”
“蒋琬,字公琰。”对面看起来有点睡眼惺忪的的文士也和善见礼:“左将军门下书佐。”
书佐?马谡心中大奇,位卑而能宴于此?心中不由得对于蒋琬重视三分。
实际上蒋琬也茫然得很,本来在书佐位置摸鱼摸得好好的,忽然今天就被通知过来参加个小宴。
结果到了之后被主公和军师轮番敬酒,让他如坠云雾中。
总感觉,摸鱼的日子似乎已经和自己渐行渐远了呢…
有了蒋琬作陪总算让马谡不至于那么尴尬。
而交谈一番马谡心中也大惊,这蒋琬长得帅就算了,怎么才学也如此过人!如果不是自己熟读兵书,言谈间怕不是要露拙!
蒋琬盯着马谡才刚刚开始冒胡子的下巴也很是佩服:
“刚刚加冠,兵法之道就有如此见识?不愧是军师从事!”
一时间两人言谈更是热烈,上首的刘备和孔明见此,两人不由得相视一笑。
继续饮了一杯酒,刘备看着桌面上的桃汤发呆,一旁作陪的甘夫人转瞬之间便察觉到,低声道:
“夫君……井连江海,晚上我们带上椒柏酒去江水边祭拜糜竺妹妹如何?”
握紧了甘夫人的手,刘备重重点头:“好!”
下首的张飞刚张口欲言就被夏侯夫人一把拧在腰间,话语瞬间断在嘴里,面容变得龇牙咧嘴。
“翼德可是身体有什么不适?”刘备看着显得更丑了的张飞好奇道。
感受着还停留在腰间的纤纤玉手,张飞大声道:“俺只是想祝大哥永安万年!”
声若洪钟铿锵有力,其他人见状也纷纷举起酒杯,声音不一但不约而同道:
“愿君加湌(音同餐)食,永安万年,为国爱身!”
刘备也收拾心情,大笑同举杯:
“斗柄回寅,又过一岁,新的一年诸君携手,共襄大业!”
宴会持续的时间并不久,还未过中饭便已散场,马谡还觉得殊为可惜,最终他也没好意思问主公讨要鼎中的羊肉。
离开前马谡回头望了一下已经成为诸葛亮办公地点的偏厅,这个厅堂门上加着一把大锁。
来到公安一段时间马谡已经听说了,能位列这个偏厅似乎就是进入刘备麾下核心的标志。
主公和刘关张赵诸葛会在此定期不知道商讨什么,这都是核心中的核心。
上个月简先生和糜先生回来之后也都能进入商谈,这两位先生也都是用心给主公办事的人。
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到自己?摸着下巴短短的胡茬,马谡有了属于自己的烦恼。
虽然今日春节从习俗上讲都要休息,但刚翻越天柱山的江淮民众显然并不在乎这个,他们只想尽快有个安稳的营生。
出了县府穿越公街来到城西的一棵大柳树下,马谡等一会儿日过正午之后,他的面前已经聚起了三五十人。
“尔等俱是匠人?”马谡大声询问。
“郎君,俺家世代都是铁匠!”
“小郎君,俺听了你前日差人喊招工,就等今天呢!俺真是纸匠啊!”
“不敢欺瞒小郎君,俺家世代都是木匠!”
郎君就郎君,加什么小!马谡气鼓鼓的想,心底几乎随即就冒出来个念头。
“那好!现在都跟我走!先去北面的江畔!”
一群人乱糟糟的毫无纪律可言,但也不能多要求什么,马谡忍耐着聒噪将人带到江畔,指着江水笑道:
“好了,都给我跳进去!”